然后他深深地陷了进去,更加无暇思考了。或者说,有了叶惺,他根本就不需要思考了。
因为叶惺才华横溢,前途无量,还宠他宠得快要上天了,他完全可以继续依赖着叶惺,优哉游哉地活下去。
换作别人,遇到这种好事,或许早就欢呼雀跃放飞自我了。
可那不是顾连森。
在顾连森的眼里,他只看到了他和叶惺之间的距离,想要弥补却无从下手的巨大鸿沟。
排队排了半天,叶惺见顾连森低着头一言不发,以为他还在为早上的事生气,还是大着胆子走近一步,借着长款风衣外套的掩护,悄悄握住了他的手。
顾连森惊讶地抬起头,瞪了他一眼,强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脸却泛起了淡淡的红。
牵了一会手,顾连森突然问:“你的手为什么在抖?你很冷吗?”
叶惺语塞了,过了半天才叹了口气,说:“我也会紧张的啊……”
然而,他家小卷毛那红扑扑的脸上露出的不是担心的表情,而是惊讶、意外,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叶惺气得咬牙切齿:“……你这是什么反应?皮又痒了?”
“没有没有!”顾连森一脸讨好地笑着,露出了两个小酒窝,“我就是觉得很稀奇。”
叶惺叹了一口气,说:“这有什么好稀奇的,我紧张得都快赶上跟你表白那时候了。”
不提还好,一提顾连森的脸就黑了,叶惺这才想起他表白的时候虽然紧张得很,但对顾连森来说他似乎还在做着别的更刺激的事情。
叶惺生怕又惹毛了脸皮薄得要命的顾连森,连忙可怜兮兮地说:“我也是第一次正式发表啊,就得在这种恐怖的地方,在这么多资深前辈的面前,我当然紧张啊。我就是一只菜鸟啊,就我做的那些鸡毛蒜皮的小课题,都不知道能不能入他们的眼,我还得讲那么半天,真是浪费他们宝贵的时间了。我现在真想逃回家去啊……”然后对穿着正装的顾连森为所欲为。
当然,后面这句话叶惺很机智地没有说出口。
顾连森的脸色稍缓,竟然还捏捏他的手,安慰他,说:“没事的,你看你的教授都放心让你来,你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你教授的眼光啊。”
他家小卷毛难得温柔一回,叶惺很惬意地眯了眯眼,像只被顺了毛的大猫,懒洋洋地说:“我只希望他们对我的课题不怎么感兴趣,这样就能早点放我下台了。”
顾连森同情地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又怎么了?”叶惺没好气地问。
“你知道你这种行为叫什么吗?”
“?”
“立flag。”
“……”
午饭过后,下午的发表会正式开始了。
顾连森忐忑地坐在听众席上,看看那布置得像是一个大型舞台的演讲台,又看看前方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暗暗为叶惺捏了一把汗。
叶惺的发表被安排在第三个,排在他前面的是两个看起来挺年轻的岛国人。顾连森一脸苦逼地听着他们的日式英语,一头雾水地看着写满陌生单词的ppt,发现台上的人就是照着ppt念他也能不知道到底在念哪一行,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该吐槽自己,还是该吐槽台上的人的日式英语。
顾连森悄悄看了看旁边的岛国听众,发现他们都很专注地看着ppt,他不死心,转头去偷看后面坐的几个明显不是亚洲人的观众,发现他们大多一脸纠结,又或是压根没在听,终于松了口气,回过头,却发现坐在讲台侧面的叶惺正盯着他,连忙像个被老师逮到上课走神的小学生一样规规矩矩地把手放在大腿上坐好,目不斜视地瞪着台上的岛国人,因此错过了叶惺那无奈又宠溺的笑容。
很快就轮到了叶惺,只见他缓缓地站起身,不动声色地整了整西装上不存在的皱褶,不紧不慢地走了上台。
有些人天生就是引人注目的,不需要言语,也不需要多余的任何动作。叶惺只用慢悠悠地迈着那两条被合身的西装裤包裹的大长腿,就足以迷倒一片人,更别说他此刻正微微低着头,朝台下露出了温和微笑。那张俊美得如同雕塑般的脸上,刚毅的线条被笑容软化,俨然就是一个风度翩翩的谦谦君子。顾连森都快要忘记,叶惺正在迈步的,不是闪光灯聚焦的t台,而是庄严的学术舞台。说他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也好,说他是粉丝滤镜也好,他都认了,反正此刻的叶惺让他只想土拨鼠尖叫,但他忍住了。
因为他看见他身旁有不少年轻的女学者,看见叶惺之后眼神都亮了,可不久之后她们就回归了平静,低下头认真阅读会场小册子上介绍的叶惺的发表内容,再也没有多分给叶惺一个眼神。
或许这就是一个学者应有的态度。
不重外表,只重内涵。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叶惺没有去走t台的原因。
他的叶惺,成熟稳重,温文尔雅,优秀却低调。
他快要爱死这样的叶惺了。
台上的叶惺从会议主持的手里接过麦克风,开始了他的发表。
叶惺认真说英语的时候,可以完全收起那曾经让顾连森纠结的奇怪口音,那富有磁性的声音波澜不惊地说着流畅而清晰的美式英语,顾连森虽然听不懂,眼睛却粘在叶惺一张一合的嘴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