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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1 / 2)

她轻叹一声,垂手无奈摇了摇头,“你这么说,那倒是本宫的罪过了......”

玉碟放在木质的栏杆上轻轻一声,皇后扭过身来正要拍拍手上的沾染的碎屑,他见了,便从袖子里掏出手帕双手递到她眼前。

她抬眼一扫那近在咫尺的手帕,又看看他,却没有接,反而袅袅朝他伸出了手。

人靠在围栏上微微偏着头,目光就那么好整以暇地直直瞧着他,颇有些不嫌事大的从容阵仗。

葱段儿似得一只手就堪堪扬在他眼前,晏七没有理由也没有身份拒绝,想偷偷望她一眼也不成,一抬头正与她视线对上,这一下子都不得了,心口又不争气的扑通起来。

他有些困顿,她这分明是在“仗势欺他”!

晏七脑子里不及多想,只好曲臂回来握住她的手,拿着手帕仔仔细细将五根手指挨个儿擦得干干净净,动作不轻不重、细致体贴,刚刚好,跟他这个人一样。

等手帕折好放回到袖子里了,他才想起来扭头四下看看有没有旁人。

皇后一见便忍不住弯着嘴角笑他,话说得一本正经,“你心虚什么?”

这可教他怎么回答,“心虚”这词儿用得太妙不可言了,何为心虚,有为何而心虚,两个人光明正大的那用不着心虚,只有那些暗度陈仓、逾墙窥隙的才会心虚。

他脑子里思绪一气儿出走了几万里,耳根子烧得通红,回过头又觉得这样想是对她的亵渎,暗自在心下默念了好几遍不该,忙不迭地的否认:“奴才没有心虚......”

说完还要郑重其事再嘱咐一句:“奴才伺候娘娘是天经地义,没有心虚。”

她低头轻笑了下,还是颔首,曼然嗯了声,不再揪着他了。

脸皮儿薄的人经不得那么一来二去的“惊吓”,皇后于是另起个话头,问:“下半晌怎的一直未见你,做什么去了?”

晏七想了想,话说了一半藏了一半,“娘娘交代过要照看些程美人,但内府局寻常拜高踩低惯了,奴才怕他们老毛病又犯,所以今日下午往内府局去查看了一趟。”

程舒怀在先前那事上,其实算不得多冤,毕竟从前见缝插针挤兑淑妃的事儿是她自己干下的,淑妃就算不为那画儿惩治她,也总想得到别的法子,怨只怨她性子太过嚣张跋扈,与人无尤。

但程嘉许就是殃及池鱼了,丢了京畿卫指挥使的官职被流放外阜,虽名头上是不降反升,但地方上的官儿怎么比得上帝都天子脚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京,为了他的损失,皇后照顾着程舒怀也是情理之中。

想起那画儿,晏七对着皇后每每欲言又止,她醒来这么许久,从未开口问过他只言半语,他一面忐忑,却又一面失落。

忐忑她是怎么看他私自留下画儿这事的,失落她心里或许根本不在乎他有没有留下那画儿......

他似乎有些走神儿了,低垂着眼,眉间纠缠起一点浅浅的愁绪,头顶暖黄的光线被风吹得摇摆,投映在脸上,忽而柔和忽而黯然。

皇后听着他那半遮半掩的答复却有些不悦了,沉下脸,简短抛出了句:“你何时也学会了对本宫撒谎?”

她语气里满满的怨怪意味立时拉回了晏七的思绪,他忙抬眸觑她脸色,一看就知道没能瞒住她,这便正要请罪,却又教她皱着眉阻了声:“不许跪。”

这......这不让跪就低着头吧,他也没有别的好法子了,总归不能对着生气的她还直着腰杆子愣头青似得瞧人,那可是大不敬。

“娘娘都知道了......”他有点垂头丧气,“奴才自作主张去寻了敏欣,是因有人回禀说她在背地里诅咒娘娘,奴才也确实从她的柜子里搜出了贴着娘娘名讳的小人,她心中怨恨太重,若是放任不管,总归是不好。”

“人已经处置了吗?”

他只点头,没答话。

皇后倒也并未有何发难,只是从栏杆上起身,朝他走近,“本宫记得从前教你观周承彦杖刑你都心慌不已,进屋来时一张脸都是苍白的......”

她忽的抬起手轻轻覆上他的心口,声音温然:“晏七,本宫留你在身边只愿你别被人欺负,无需你做任何有违本心的事,明白吗?”

他却朝她摇头,“奴才所做一切都是心甘情愿,没有违心之说。”

晏七不知道心口那一片的颤动她是不是能感受到,但他说得话就代表他的心,绝不掺假。

皇后看他半会儿,他这回没有慌不择路的逃,她挑一挑眉,收回手噢了声,“那便可以。”

她在亭子里待久了,这会子想回去了,一边转身往回廊上去,一边教他跟上。

两个人并肩走着,宽大的衣袖就相互摩挲在一起,步子迈得慢路仿佛就长一些,廊外雨声淅沥,四下却似乎一霎静的厉害。

他忍不住悄悄侧脸过去一些瞧她一眼,过了会儿又看一眼,她好像知道了,忽然扭头来问:“阿英回郴州的事之前因为本宫病着,一直耽搁了这么许久,眼下也该再提起来了,你那时说愿意替本宫照看她三年,现在可也还那般想?”

他能怎么想......他现在已经有点不那么想了......

但已经放出去的话要怎么收回来,这是个需得仔细琢磨的事。

话要斟酌着说,他这厢兀自斟酌了半晌,没斟酌出个妥帖的答复,却先听她沉吟道:“本宫后来思虑良久,念及你已有多年未曾出宫了,去了外头或也不能好生照看她,还是罢了吧!”

他听着轻咳了声,说她思虑周全,又问:“但小姐身边没有可靠的人总是不行,娘娘想好另派谁去了吗?”

皇后点头,“纯致,她是从国公府里出来的,性子沉稳办事牢靠,也通人情世故,回了郴州能用得上。”

这事便就这般定下了,他送皇后到正殿门口,看着她身影袅袅转进了画柱里头,这才转身离开。

扶英启程那日已放晴了,天空教雷雨冲刷过一遍,凑着烈烈骄阳看上去,简直蓝得直教人晃眼。

皇后不能送她,便教晏七代劳了,他与纯致领着扶英从宫门处出来时,外头已有个人在等着了,那人看起来颇为儒雅,扶英称呼为“宋先生”,瞧着也是极为熟稔的。

他一路直送到城门外,扶英回首望着宫城的方向有些惆怅,透过马车的车窗伸手出来拍拍他,嘱咐了句:“晏七,你一定要替我照顾好阿姐,让她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晏七教她放心,叮嘱了几句让路上小心,不好耽搁了他们赶路的时辰,便退到了一边。

那厢侍卫方准备扬鞭催马,却听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回头看去,只见来人身着朝服一身清贵,纵马而来肆意张扬,不是姜赫又是谁。

扶英如今不愿见他,一见他便急声催促侍卫赶紧启程,他匆匆到近处勒马,一边朝这边来一边叫扶英:“阿英,阿英,你等会儿!哥有话要跟你说!”

他面上神情之恳切,与当日朝鹤亭里那副狰狞模样判若两人,晏七都分不清这是真情还是假意,正要上去拦着,却有人伸手在他胳膊上拉了一把,回头去看,是宋先生。

“中官稍安,不会出事。何况这话现在不让说,追出帝都也总要说的。”

晏七一时不解他的态度,警惕瞧着姜赫到车窗底下,他唤扶英,声音带着些无奈,“皇后为何要将你送到那么远的地方,是你自己愿意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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