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汉愕然,连连说:“使不得,这可使不得,你也是做小本生意的,一天也赚不了几个钱。”
“放心,我赚得肯定比您多。这钱您要是不拿,我多少天都会心里不安→我心不安就不能好好干活→闹不好手就被铁板烫着,脚就被铁板砸着,还会给顾客找错钱、放错料,摊上官司......”
陈老汉摇着头,说啥也不让他再说下去了。
看老人还是不答应,曲南休眼珠一转,开始放大招:“跟您说实话吧,其实我不是个小贩儿,我是富二代,我爸是做大买卖的。他看我成天学习,怕我学傻了,所以每月有那么几天让我出来体验生活。这几百块对我来说,就是塞牙缝儿的钱,根本不算个事儿,平时我一顿饭就吃出这个数的好几倍去。您要是不拿,我还指不定花在什么不该花的地方呢。”
这牙缝着实有点儿大。
他这么一说,老汉的态度果真有些松动了。
“所以,您就踏踏实实拿着吧,您回家团聚,我也就踏实了。”
陈老汉半晌没出声,曲南休以为他还在考虑,结果老汉忽然一矮身,年近八十的人,硬是要给曲南休下跪!
吓得曲南休魂儿都没了,赶紧给他扶起来:“我招您惹您了,您说您这么大年纪,这是要折煞我呀!”
安抚了半天,陈老汉从兜里掏出一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的手绢,打开,把那七百块钱放里面,小心地叠好,贴身揣进怀里:“谢谢,谢谢好心的小伙子。可惜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我苦苦地悔了近十年。这次回去,再不闹别扭了,我一定和老婆子好好过日子!只是,我没有什么好报答你的,都这把年纪了,要报答,也只有来生了!”
“瞧您说的,我要什么报答呀?刚才您的那番话,对我已经是最好的回馈了。快回家吧。”
老人再千恩万谢后,终于离开了,这回,他是真的要回“家”了。
曲南休望着他蹒跚离去的背影,有心酸,也有欣慰。
他再次想起了罗教授,教授的后悔药,到底进展得怎么样了?
罗人雁在热火朝天地进行定向刺激颞叶的实验,实验对象是二十四只白鼠。
刺激的位置、电流强度,都好说,但后悔药研制的瓶颈在于,如何通过刺激颞叶,达到编辑记忆的目的。
既然是“编辑”记忆,就最好得把记忆具象化在电脑上,就像电视工作人员编辑视频一样。
为了这,罗人雁废寝忘食。
罗太太很少能见到他,但一见面就忍不住要发飙,加上最近是更年期提前,也该着罗人雁倒霉,见一次挨一次骂,都已经被骂得皮实了。
在科学上,罗人雁是巨人;在婚姻里,他是绝对的矮子。但他觉得,确实对妻子女儿有所亏欠,因此从来不顶嘴,头一垂肚子一挺,劈头盖脸随便老婆骂。
“喂,爸爸,你什么时候回家?明天我正式回学校了呢。”
“啊,小锦,明天都回学校上课了啊?祝贺祝贺!几点啊?”
罗锦年的妈妈一把抢过电话:“怎么着?老罗,你还打算掐着点儿去不成?你就不能晚上提前点儿回来,帮她准备准备?从出车祸到现在,就没见过你几面,咱们闺女摊上你这么个奇葩爹,只能说算她倒霉,难道她是你充话费送的不成?!”
罗人雁在电话那头窘迫不堪,硬是一句接不上来。
正常的工作本来就忙,加上后悔药的研究也进入白热化阶段,时刻都要关注实验的进展,确实是抽不开身,都好久没去骑马了呢。
他研究后悔药,不光是因为有财力在背后支持和施压,更多地是源于自己对这个课题的狂热。
当一个人的梦想、兴趣与工作结合为一体,那么成为工作狂是必然的,自觉加班加点还不觉得累,关键还不要加班费!
已经可以自己慢慢行走的罗锦年,对于明天回到集体中去这件事,既兴奋又紧张,躲在房间里把玩着手机,手指在某个联系名字上转来转去,但还是没有按下去。
她曾经暗自下定决心,康复到能回去上学的那天,就向曲南休表明心意。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嫌弃不够健康的自己?
少女的芳心初动,就像一朵缓缓张开花蕊的玫瑰。
被母亲保护得如同温室中的花朵的罗锦年,全然不知道她喜欢的人,比从前更加辛苦地奔波,手上不是烫起了泡,就是冻出了冻疮,人也比上次见面时消瘦多了。
曲南休正在摊子后面忙活着。由于动作越来越娴熟,看起来也越发像个专业个体户了。唯一的问题是,由于自己被迫吃的次数太多,现在对手抓饼一点儿胃口也没有了。
这时,走过来一对外国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