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公子带着韩景轩跨进绮红楼的大门,韩景轩进去后看见门口几个人坐在板凳上,见他们进来,都站了起来,其中有一个人,提高嗓子喊了一声:“许少爷到——”喊得极其悠长,唱戏一般如雷贯耳。
许公子果然是这里的常客,没有白白去法国体验夜生活,韩景轩摇摇头。
几个面孔雪白的姑娘从韩景轩身边婀娜地走过,对他露齿一笑,来这种地方对韩景轩来说纯粹是解放天性的欲望,庸脂俗粉居多,以他的眼界怎么可能真心喜欢?
“两位少爷,有熟人吗?”刚才喊叫的那个人拉住他们问道。
这时,门帘子一掀,走出来一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姑娘,一出来便拉住许公子,说道:“跟我来吧。”
韩景轩跟着许公子上楼,走过木质的楼梯,来到一个房间里。
靠墙是一张铜床,床上的锦被铺地很平整。
旁边是一张宽大的梳头桌,上面放着一盏垂着缨络的电灯。
另一边是四张沙发椅,中间是一张漆成白色的圆桌。
桌上凌乱地堆着几本上海流行的杂志,最上面一本是当时时兴的女性杂志《玲珑》。
墙壁上有一副对联,还有一幅海棠春睡图。
那个女人递来烟,韩景轩和许公子都接过来,女人擦了一根火柴替他们一一点燃,一面含笑问道:“怎么不介绍下这位朋友,你贵姓啊?”
韩景轩说:“姓钱。”
许公子嫖不改名,娼不改姓,无论到哪里都说真姓真名,而韩景轩以前去八大胡同时就很少留下真名。有些阔佬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来嫖娼,炫耀自己有钱有权,这在韩景轩看来肤浅而虚荣,尤其结婚后来这里,他生怕别人知道,避之唯恐不及。
那女人直接坐在许公子腿上,许公子搂着她的腰,与她耳鬓厮磨:“我们这位少爷兴趣雅致,想找个花苞未开的清倌人。”
女人抽了一口烟,熟络地喷出一个圆形的烟圈,说道:“这个好办,不过我们这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知道这位少爷可不可以?”
“什么规矩?在这里,主客开心便是唯一的规矩。”韩景轩饶有兴致地问道,他是个不循规蹈矩的人,在西点军校时也常常做出些离经叛道令人意外的事情来,他不喜欢生活有那么多束缚,他不喜欢心灵不自由。
“这可是咱们这里历来的不成文规定,至今还无人打破呢。”女人说着又抽了一口烟。
“是什么?”韩景轩和许公子都饶有兴致地问。
千呼万唤始出来,吊足了两人的胃口,女人得意地缓缓说道:“我们的清倌人也只找清倌人。”
“哦,那你们怎么检查客人呢?”许公子坏笑着说道,女人轻轻打了他的脸一下,娇俏地骂他坏。
韩景轩笑笑,喝口茶,许公子说:“你看咱们这位少爷,生的这个清秀模样,这样小年纪,你还以为他不是清倌人?”
韩景轩暗笑,自己长了一张十七八岁的脸,很具有隐蔽性。
“好了,不跟你们闹了,未破身的清倌人还不容易,我们这里有的是。”
女人正说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探了半个身子进来,说道:“花姐姐,外面有人找你呢。”
那女人一拍手,从许公子身上站起来说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云薇,快进来。”
叫云薇的女孩看见有人,刚想把身子缩回去,女人已经上前拉她进来,她拗不过,只得进来了。她被那女人推着,半推半就地走进来。
她一张圆圆的脸,漆黑的辫子垂在肩头,前面的齐刘海整整齐齐梳在眉毛上,一双明媚灵动的大眼睛,面庞宛如月亮一样皎洁雪白。她穿着粉色的夹袄夹裤,真是玲珑可爱。
韩景轩看着她,不由得呆住了,这么个花苞未开的青春少女,我见犹怜,他几乎忘记了这里是风月场。自己来这里是解放欲望的,可面对这样如花似玉的女孩,他反而不忍亵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