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顾君酌的怒气这辈子只用在两个人身上,第一个是慕容黎,第二个,很好,是他放在心尖儿上的殷童。
“司马长老何在?”顾君酌唤了一声。
“在!”司马长老快速而有力地应了一声,“一切但凭师尊嘱咐。”
“本尊一向倡导所有名门正派不可擅用手段,造成血流披面之恶象,如今换到本尊身上,本尊自要做好众人之表率,但座下徒弟殷童屡屡犯错,屡教不改,实在难逃惩罚!司马长老听令!即日起,昭告所有门派乃至整个大陆,本尊自愿清理门户,二弟子悠思闭门思过再不踏国宗门墓园半步,至于大弟子殷童,本尊……”
顾君酌顿了顿,眯着眼睛恨不得将殷童的身影再瞧个更明白些。
“本尊即刻起与其解除师徒关系,只当从头到尾便没说过这个徒弟!”
在场所有人一听顾君酌的决定,顿时吓得唏嘘一片。
司马长老拄着龙头拐杖的手微微发抖,但见顾君酌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认真,最后也只得摇了摇头,道:“是,老朽这就按师尊的意思去办!”
说罢,匆匆下台去,与殷童擦肩而过。
殷童千算万算,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顾君酌竟会给予她这种惩罚!
竟是要狠心与她断绝一切关系!
“师傅,师傅,不对,这不对,等等,等等司马长老!”殷童惊愕地抬起头去看顾君酌,却见顾君酌铁着一张脸扭过去不看她。
殷童于是下意识的,本能反应扭过身子,要站起来去阻拦身后的司马长老走出去昭告天下。
然而她跪的时间过长,加上玄武殿的寒气所致。
她才刚站起来跑没几步,便腿一软,膝盖骨一疼,整个人直接扑棱棱摔在了地上。
再抬头,顿时脸上有了好几处红痕。
“啊!”殷童痛呼出声。
顾君酌余光瞥到她的狼狈,心一急便要迈开腿去扶她起来。
然而还是被他硬生生克制住了这股冲动。
但他拧着眉头,脸上一股担忧。
殷童不管不顾,再次跌跌撞撞,连滚带爬要冲过去。
“等等,等等啊,司马长老!不,不要出去,等等,再等等我!”
然而不管她如何呐喊,满身伤痕方才恢复的她如何也追不上司马长老的步履。
她所谓的拼命奔跑,在旁人眼里看来也不过是踉跄着一步接着一步罢了,尽管她拼尽了全力。
司马长老只听命顾君酌,除非顾君酌发号施令,否则纵然殷童如何呼喊,他也绝不会停下来等待她。
于是,殷童只能眼睁睁看着司马长老拄着那庄重的龙头拐杖,一步步消失在她的视野尽头。
“不,不要……别走啊……”殷童绝望地呼喊着。
然而一切都于事无补。
没有人会听到她内心深处痛苦的挣扎,没有人能来帮助她。
她忽而又想到了什么似得,睁大眼睛,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
她立刻掉头,又跑回大殿中央,直愣愣跪了下去。
膝盖骨磕在地上,因为跪得实在而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但她没有一丝一毫的耽误,而是马不停蹄地将身躯再度俯下去。
殷童不断将额头贴紧冰冷的地砖,一下又一下对顾君酌磕头谢罪。
“师傅,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徒儿愿承受所有最痛苦的折磨,最难熬的刑罚,都没关系的,我都心甘情愿承受,师傅,只求您收回成命,别与我断绝关系!求求你了师傅,童儿真的知道错了,师傅!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她不断求饶道歉。
很快的,那块地砖被附上了一片血迹。
“师傅……我再也不敢了,师傅,真的,我会乖乖呆在国宗门一辈子的,如果师傅不愿看到我,我就,我就随悠思师妹一道前往墓园,再也不出来了,师傅,求您让司马长老回来吧,别不要我师傅,别不要我……”
殷童能走到今天,全是顾君酌在支撑着她,让她在每每遇到困难时都能心存信念和希望。
她从小就没有父母亲人朋友的陪伴,是顾君酌一手把她带大,赐予了她许多美好地东西,让她活得快乐又自在,若她不是生而为妖,又何必事到如此?
她从未想过事端会发展成如今地步。
殷童在这一刻才知道最痛苦的不是无法与心爱的人长相厮守,而是心爱的人不要你了,抛弃你了,他打从心底对你的厌恶,才是最致命的攻击。
如果早知顾君酌会与她断绝关系,殷童一定先将所有的真相全部告诉他。
然而一切为时已晚。
看着殷童不断磕头,嘴里始终念着那句,我错了……
顾君酌眼角开始酸涩,一股气堵在胸口和喉头,上不去也下不来。
他最爱的殷童,他拼了多少次性命也要守护的殷童。
今日还是被他亲手伤的最深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