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锦然拍了拍听雪的手臂,听雪还是小孩子,想法也很是天真,在府里过着这样的日子,竟是觉得比在外还要好?秦锦然说道:“你也说过了,老爷去世了之后日子就过得艰难,夫人本就不喜欢我,去庄子上也好,总比在府里连一个人都使唤不动的好。”
听雪涨红了脸,她是知道秦锦然的现状的,小声咕哝着:“有我。”说完之后又急匆匆说道:“还有听夏姐姐。”不过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心虚,因为除了她们两个,其他的人是使唤不动的,听雪这些日子去厨房里要米汤,有时候还会被人奚落。
“是是是。”秦锦然揉了揉听雪的发丝,目光清澈如水,“不过我觉得离开是一件好事,你在府里也受了不少气,我的日子也不好过啊,所谓是不破不立。”
听雪看着秦锦然,自从二少奶奶醒过来了之后,说话虽然是轻轻软软,却有一种铿锵有力的气质在内,听雪虽然仍是忧心忡忡,见着秦锦然的笑,犹犹豫豫终于点点头,只是那一双眉毛还是微微蹙着。
秦锦然伸手抚平了听雪的眉头,“小孩子家家的皱眉做什么?”
“奴婢已经不小了。”
“还没有及笄就是小孩子。”秦锦然说道,在春风里带着暖暖的柔意,“对了,你可知道听夏的卖身契是在谁的手里?”
听雪说道:“在夫人的手里。”
想到了这位赵夫人,秦锦然就忍不住想到自己漂浮在半空之中的时候见到的情景了,那赵夫人当真不是好相与之人,不过就算是如此,听夏的这张卖身契,她也要定了。
按照秦锦然的想法,等到最后一天临末再向赵夫人讨要那张卖身契。
秦锦然行医的过程中,见过了像是赵夫人这样的人,精明固执爱慕虚荣,最受不了的就是人前被拉了面子,临别的时候软硬兼施,有九成的把握拿到听夏的卖身契。
听雪见着秦锦然陷入沉思,并不打搅她,静静在一边立着,歪头看着二少奶奶,和听夏一样,觉得二少奶奶同以往相比变了许多,但是变得再多,她也是自己的小姐,她永远记得自己被救的时候的场景。自己在庙里蜷缩成一团,因为发烧整个人昏昏沉沉,耳畔传来了少女的清丽的声音,更有一只冰凉的小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好烫啊,爹爹她生病了,需要看大夫。”她眼皮子沉沉,却挣扎着睁开眼,就见着了瘦瘦小小的秦锦然,秦锦然有一双亮亮的眸子,见着自己睁开眼,秦锦然小声说道:“一会儿看了大夫就好了,不要怕。”
病好了之后,听雪就跟在了秦锦然的身边,为了入赵府,继续照顾秦锦然,自愿签下了卖身契,做秦锦然的丫鬟。
秦锦然见着听雪走神,轻轻绕过了听雪,既然知道了听夏的卖身契在哪里,总要和听夏说一声,自己会替听夏讨要这一章卖身契。
于是秦锦然就找到了听夏,说明了临行前的时候会替听夏讨要她的卖身契,听夏点点头,表情有些犹豫,“能行吗?”
秦锦然点点头。
“谢谢二少奶奶。”听夏低着头小声说道。
她的语气惶惶,似乎并不大相信秦锦然能够讨要到自己的卖身契,秦锦然想了想说道:“我既然应了你,自然会做到的。”
听夏此时似乎是想通了什么,说道:“不碍事,我先跟着二少奶奶到庄子上也好。”
秦锦然见着听夏如此,也不好多说什么,最后替她要到这张卖身契就是了。
在深门大宅之中是没有秘密可言,很快,秦锦然要离开,还定下了两个丫鬟分别是听雪和听夏两个丫头的事情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秦锦然关上了小小的院门自成一统,不理会宅门之中的纷杂言论。听雪原本是有些惴惴不安,见着秦锦然镇定,加上事情已经成了定居,就如同陀螺一般忙碌起来,收拾屋子里的东西,收罗出可以带去庄子里用的物件。秦锦然可以下床之后,每日里傍晚吃过了饭,就在宅门的花园之中慢慢行着。大约是因为第二日秦锦然就会离开,今个儿晚上的菜色难得,秦锦然也难免贪吃了些油腻之物,站起来走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难受了。
走走停停,那原本浅蓝色的天空一点点转深,便成了墨色,一弯玄月如勾,点点闪烁的星子明亮,不过行走在花园的小径上,就看不清地上的鹅卵石了。
听雪见着天黑,说了一声回去取灯笼,就如同一阵风一样小跑着离开了。
秦锦然又坐了一会儿,一刻钟的时间早已经过去,而听雪仍然没有回来。花园之中的亭阁到她所住的院子,走一个来回也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秦锦然垂眉,摸了摸右手的飘带,便不再等听雪,就着月光,软软的绣花鞋底踩在鹅卵石上,慢慢往院子方向走去。
清浅的风吹着耳边的碎发,柔软的发丝拂过面颊和耳畔,带来些许的痒意,秦锦然眯起眼睛,看着前方的院门紧闭,周遭是死一般的沉寂,秦锦然的脚步不由得放得更轻了。
一点点往前走,再长的路也总是有尽头,那扇门已经触手可及之时,忽地听到了小小的悲鸣之声。
是谁?
她猛地回头,放在门上的手放了下来,提着裙摆便往那发出哭声的地方快速走了过去。
秦锦然刚刚绕过了转角,就听到了吱呀一声响,房门打开,一个梳着单螺的陌生丫鬟打开了门,左右望了望,又合拢了房门,掩住了神色焦急的听雪。
秦锦然从右手边绕过了墙角,就见着一颗歪脖子的柳树,垂下的柳叶条后影影绰绰,贴着墙根走,就挺清楚了女子的哭声,“大少爷,不要。”声音带着颤音。
是听夏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