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疏澜在大厅的那面墙上看见了那副被处理完毕的日出图,和他手机里刚发进朋友圈的那张图差不多,虽没有光芒万丈的撼人之势,但朦朦胧胧间也别有一番势如破竹的穿云之感。
这幅画很快就被客人挑走,姜氶心亲自把画取下来卷好送给临走的客人。顾疏澜看着姜氶心招手的背影,合计了一下,把人截住,问:“每个入住的客人都能得到你的画吗?”他想起了那副最后沦为飞机的海景图。
姜氶心不明所以地点点头,说:“临走前都可以挑一幅。”
顾疏澜有点不乐意,怎么他那幅就是刚入住的时候给呢?姜氶心那时候盼着他赶紧走?又想起自己把它做成飞机飞去戳姜氶心的脑袋,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说:“我那副呢?”
姜氶心心里想的跟顾疏澜想的不是一回事,咯噔一下,心想这是要走的意思吗?突然就有点憋闷,刚被客人夸画得好产生的那点骄傲和自豪瞬间荡然无存,不大乐意地敷衍着:“墙上都是,你自己挑一幅你喜欢的,我帮你取下来就行。”嘴上说得客气,人却离那面墙越来越远,手还背到身后缩着,满脸写着:我叫姜氶心,我不热心。
顾疏澜才不想要墙上挂着的被客人挑剩下的,他就想要一幅独一无二的,认真喊住那个离自己有些远的人:“姜氶心,你再帮我画一幅吧,不用上墙,直接拿给我。”
姜氶心把顾疏澜教会他的拒绝丢给他:“你以为画一幅画很简单吗?需要天时地利人……”
“多久我都等。”顾疏澜打断他,说出口的话像承诺,认真又庄重,让姜氶心内心的憋闷都一点点消失,他不好再闹小脾气,点点头。
“顾疏澜!”姜氶心敲门敲得又急又响。他想明白了,顾疏澜真的要走也不能留任何的遗憾,该玩的他都要带顾疏澜体验一次。
门很快就开了,顾疏澜穿着帽衫和运动裤,还背了个登山包站在门口。
“你要去哪?”这话是顾疏澜问的,因为他也看见了姜氶心一身运动装束,还罕见地戴了顶黑色渔夫帽,浑身清爽地站在他面前。
姜氶心想怂恿顾疏澜去玩,但没想到顾疏澜也做好了要出门的准备,这是因为准备要走,所以想好好看看南宜岛的缘故吗?准备好的话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脑子一转,说出一句:“你让我画的画我还没开始呢!”
顾疏澜奇怪地看他一眼,扶着姜氶心的肩膀把人带出来锁门,把房卡放进背包的侧兜里,拉链拉好才开口:“我要去一趟海豚湾风景区,一起吗?”
姜氶心点点头说:“好啊,海豚湾弯弯绕绕的确是不好走,哪里有观光车,哪里能抄近路找个人带路最好了,找我准没错!”
“那就一起走。”顾疏澜笑着看他,伸出的手还没搭到姜氶心的脑袋,后者就已经跳到楼下找车去了,那只失去着陆点的手没办法,只能不大自然地捏了捏旁边绿植的叶子,虽是光滑发亮,但到底是没有人才有的温度。
姜氶心已经在楼下,隔着栅栏向他招手,脸上是明晃晃的笑容。夏日炽热的光束被繁密的树叶阻挡,落下的光斑也没能全扑上他的脸,躲着那顶帽子坠在他挺翘的鼻梁上,黑发被帽子压在额前,衬得那双眼睛乌黑发亮,眼底星河璀璨。
顾疏澜放过了片被他蹂躏过度的叶子,下了楼,追着那小寸炽热的光芒。
姜氶心确实知道怎么走最近,他开着电车往村子里七拐八拐,很快就能到达风景区入口。但是吧,有得必有失,在道路极窄的村道里开车用鸡飞狗跳来形容虽然有点夸张,但也差不多了,一路烟尘四起,顾疏澜不得不用衣襟捂着口鼻,惦记着双手开车的姜氶心,另一只手穿过他腋下揪了他的衣服前襟帮他把口鼻捂住。
道路不平,车开得颠簸,顾疏澜受不住往前摔的趋势,帮姜氶心捂口鼻的手也往下滑,搂住他的腰下意识往自己怀里按,下巴也埋到人家肩窝里去了,鼻腔里没有泥沙的灰尘感,倒是在一片滑腻的触感中闻到了一点沐浴露的清爽。
“抱歉抱歉。”姜氶心把速度降下来,车颠簸得没那么厉害了,但腰上的力道没松开,顾疏澜还紧贴着他,鼻腔的气息喷在他肩膀上有些痒,他不大自在扭了扭腰,顾疏澜这才后知后觉把人放开。
“到啦!”姜氶心把车锁了跳下来,指着一条栈道开始介绍,“沿着木桥一直走就能进到海豚山景区啦。”入口风有些大,吹得他张不开眼睛。
“过来,让我看看。”顾疏澜还斜坐在车上,朝姜氶心伸手,抓着他的手臂把人拉到自己身前。
“怎么了?”姜氶心眨眨眼睛,有点不大适应。顾疏澜比他高,坐着的时候还能勉强平视,被他拉过去,这种距离之下,瞳孔的颜色都能看见。姜氶心心里叹着,顾疏澜的瞳孔颜色比别人的都要浅一些呢。
顾疏澜也在认真地观察他的眼睛,末了还评价:“你的眼球上有好多红血丝,估计是刚才粉尘吹进眼睛了,你自己看看。”
姜氶心“嗯?”了一声,凑到后视镜前检查自己的眼睛,眼白上从眼珠中延伸出好几条红血丝,他用力地眨了几下,发现没有任何改善,回头看看顾疏澜又看看景区入口,咬咬牙说:“我没什么事,我们进景区吧。”
“去哪儿?”顾疏澜把他拉回来,扳着他的脸严肃道,“明明从刚才开始就不停地眨眼睛,我不知道你除了不会拒绝别人还会逞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