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院子里只剩老榕树簌簌抖着叶片的声音,谁都没有说话,明明是一起写过作业,一起爬过山,还牵过手的关系,现在却比陌生人还可怕,陌生人起码不会觉得尴尬和窘迫。
“药我拿到了。”顾疏澜主动开口,发财的身体挡着他看不到姜氶心的表情,只看见姜氶心的手泡在水盆里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老半天了都不说话,顾疏澜只好自言自语,“药没用,还是疼得很,热豆浆从喉咙灌进去,不止伤了口腔,还伤了心。”
姜氶心嗫嚅了句什么,顾疏澜没听清:“你说什——”
“别说了!”姜氶心第一次这么说话,是带着点困窘的隐忍,不只是要像有只金毛一样暂时把他俩隔开,而是要以后他俩都横贯着一条无形的沟壑。
顾疏澜怔住,只觉得盆里的水透心凉,头上的彩色泡泡也是天山融水变的,爆破时浇得他遍体生寒。
他无措,隔着金毛看不清姜氶心的表情,他还想软了声音问姜氶心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这时候陈愿馨已经拖着水管过来了,拍拍金毛的头让它坐下。
霎时,两人中间没了阻隔,五官都是看熟了的,印在脑子里的,但是那轻皱起的眉,垂下来的眼皮,紧抿起的两瓣唇是那么陌生,顾疏澜有点不敢看了,揉着发财的毛像搓衣服。
陈愿馨自然是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他们之前有多么亲密,只当他俩是还不够熟的普通朋友。
手里的水管哗哗冲着,两人都手忙脚乱地把清水抹开稀释泡沫,水盆很大,积水很快漫过发财的脊背,水面上浮着白色泡泡,两人的手又没长眼,不可避免地碰到一起,很快分开,再碰在一起,顾疏澜捉住他的,扣着那几根手指头不愿意松。
姜氶心眉头拧得更深,挣扎也不敢动作太大,怕陈愿馨看出点什么,但顾疏澜使了力,他刚要吃痛呼气,顾疏澜就立马松开了他。
发财很快洗净,陈楷铭泡泡也扑完了,哼哧哼哧跑过来隔着毛巾抱住发财,沾了一身的水,陈愿馨大叫着把他扯远,赶他去换身干净衣服。
顾疏澜拍拍大腿站起身,从口袋里滚出个什么东西,发出“啪”的一声。
他对陈愿馨说:“洗完了我也该回去了,下次再见。”陈愿馨感激地笑笑,说下次要帮发财洗澡还叫他,顾疏澜走远。
甩出来的东西姜氶心看得分明,盯得出神,却也一声不吭。
陈愿馨捡起来看,冲栅栏对面的顾疏澜喊:“烫伤膏,你不要了吗?”那边顾疏澜笑笑,摇摇头:“不需要了,帮我丢了吧。”他疼的是心,别的地方抹药没用。
“看起来是新的,就不要了吗?”陈愿馨搞不懂,觉得他好浪费,自己没在他那颗树上吊死没准真是个正确的选择。
姜氶心还蹲在地上不动,抱着湿漉漉的发财,衣服也湿了半截,被陈愿馨提醒才有反应,扯着衣角不知所措,陈愿馨关切道:“你昨晚没休息好吗?怎么今天没精打采的?”
“是啊。”姜氶心笑笑,把视线移开,不再看陈愿馨握在手里的药,说,“我也要走啦!愿馨姐再见。”陈愿馨有些奇怪地看着姜氶心离开,扭头看见陈楷铭光着膀子跑出来,又追上去教训,扬言要打他圆嘟嘟的屁屁!
姜氶心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他躲着顾疏澜才去隔壁找陈楷铭玩,他以为顾疏澜那种高冷的性格会离得远远的,不会过来找他,这样他的躲避不会太明显,但显然他不太了解顾疏澜,也不太了解自己。
好心被当驴肝肺感觉很不好。
其实仅仅只是好意被拒绝当然不会让姜氶心怅然若失成这样,但他自己不知道,更没深究,垂着脑袋上楼。
上到半截,定住不动,想想又跑下去。
过了一会又磨磨蹭蹭上楼,没防备,无名的巨力把他扯住,带进了楼梯里的狭小储物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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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氶心:讽刺谁是狗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