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疏澜坐进驾驶位,没急着系安全带,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不带一丝感情地看完徐晋从后颈侧拉出安全带接着扣紧的全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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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晋后知后觉,愣愣地看着顾疏澜:“怎、怎么了?”
“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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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要是回家咱俩不是顺路吗?送我一程怎么了啊?”
“我不回家。”
“那你去哪儿?要是去high正好捎上我啊!”
“行吧,那我先送你回家,不过你住的地方跟我要去的地方不顺路,送你回你爸妈那行吧?徐伯我也好久没见了,不知道这么晚过去会不会太过叨扰。”顾疏澜边说边系安全带,系完了,徐晋也下了车,关上车门前大骂:“顾疏澜你真狠!”
顾疏澜笑了一下,把车开出去。
夜幕深重,黑色的宝马疾驰而过,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私人酒吧。
“顾先生,曹总在里面,您可以直接去找他。”私人酒吧女经理笑容得体,热情而不谄媚,迎顾疏澜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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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疏澜径直往吧台走去,边走边说:“不用。”他在吧台前坐下。
再私人也是个酒吧。罩在酒瓶子里的橙光灯泡全都汇聚在吧台后的那面墙上,墙上排满了知名不知名的酒,高矮不一、五彩斑斓,酒是主,人是次,光不落在人身上,即使喜怒形于色,也不怕被窥视。
顾疏澜低声跟调酒师说着什么,声音无波无澜,调酒师年轻,愣了一下,看了一眼面前这位相貌英俊的客人,被同事拍了一下才回过神,转而去调酒。
不怪他惊讶,顾疏澜自己都觉得有些荒唐。朗姆酒滴入菠萝汁、椰浆,菠萝片插瓶点缀,很夏日风情,也很反季。
浓醇酒味夹杂清甜果香,该是沙滩酷暑必备,该在咸腥海风中一饮而尽才对,顾疏澜有些后悔要这杯,好像他还陷在过去走不出来,明明不是,也有些自欺欺人,好像喝了酒才联想到过去,明明也不是。
角落里的乐队吹拉弹唱,尽是些悠悠扬扬的慢节奏欧洲民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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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不怎么样,不及盛夏的一碗糖水,歌也不行,够不到素人吉他伴唱的水准。
真是疯了,顾疏澜兀自想着,没留意身后踉踉跄跄走过的年轻男人,只知道身后经过一个浑身酒气的酒鬼。
姜氶心进了厕所开始呕吐,死死按着冲水键,水流哗哗,带走他一身的力气和理智。
他现在就是非常后悔。章原用那群艺考生来劝他加入画展结束后的庆功宴,他应下,坐上章原的车才觉察出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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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氶心听他念了一路,讲他创办学校的艰辛历程,讲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有多需要人手,讲他前期市场调查得细致,一定会赚得盆满钵满,绝口不提艺术学校的初衷,艺考的改革方向,姜氶心觉得驾驶位上的老师陌生极了。
也不是这个时候才觉得陌生。画展不伦不类,现场主持喧宾夺主,酒杯磕碰声不绝于耳,姜氶心这才发现章原不仅是个画家,更是个商人。
怪不得路瑶不愿意来呢,他还指责路瑶见色忘友,对象来接拔腿就走,现在看来,路瑶早就知道。
“呕——”姜氶心满脸通红,不知道是酒精上脸还是低头太久导致血液倒流,总之他现在浑身不舒坦,坐在马桶盖上喘气,气匀了才拿出手机给章原发短信,说自己不胜酒力,要先走。
不提今晚是否愉快,也没说之后再联系,他对章原有气。
什么庆功宴,根本就是变相的商业酒宴,王老板李书记关他屁事,他又不是章原手底下带的老师,他不愿意敬酒,章原也不逼他,转头去劝一个女老师,姜氶心这才迫不得已喝酒。几个来回,包厢里气氛活络,那个画廊的冯老板已经趁他不注意,偷摸他的手,姜氶心不耐烦,这才甩了手臂出门。
章原没回,姜氶心不等了,洗了把脸出去,结果那个油头满面的冯老板在门口等了好久,连拖带拽又把姜氶心带回包厢。
一路上拉拉扯扯实在不好看,吧台里,年轻的调酒师撇撇嘴,小小声骂:“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