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倏然打开,一种比方才更加冰冷的寒气骤然萦满司徒漠全身,顷刻间,司徒漠的眼神愈加阴沉了,紧紧地盯着那仍静静地躺在榻上沉睡的苏晓玥。
“怎么回事?这样冷,你居然随你小姐在这里睡着?你这个奴才是怎么当的?”
大步行至那颤抖地站立在床榻一侧的紫鸢身边,司徒漠立即冷厉地训斥。
“……奴、……”
被训斥的人全身颤抖着,嘴唇已快紫得发黑,脸上白如雪,似乎快要结出白霜来,眉毛、睫毛几欲冰冻,看着训斥自己的人,她眼里竟有一丝的喜悦。而司徒漠将之解释为被拯救的欣喜。
眼底滑过冷意,司徒漠的脸上只有冷酷无情,“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唤醒你家小姐,你想让她被冻死么?”
许是司徒漠冷酷,又许是敞开的大门让外头的热气闯入大堂内温度略微上升,被冰冻得快倒下的紫鸢终于开始微微动弹,薄薄的紫黑色的嘴唇轻轻掀动,嗫嗫地答着:“……是!”
说完,便开始“解冻”杵在一处许久未动的脚,慢慢地朝苏晓玥走去,只是这步履艰难地竟似踩在刀尖上。
“小、小姐,醒、醒醒——”声音细弱蚊蚋。
而苏晓玥紧闭的眼依旧毫无动静。
“小、小姐,醒醒!”音量微提高了些。
睡着的女子那浓密黑长的睫毛仍是未动一分。
紫鸢咬了咬牙,“小姐,醒醒!”声音总算是有了“解冻”后才有的效果。
半天没有反应的人,总算开始转动眼珠子了,睫毛微动,而后缓缓地睁开了眼。
“小姐,你终于醒了!”紫鸢忙不迭地语带欢喜地说道。
苏晓玥的眸子由方才的迷蒙渐渐地回转到平日里的冷情,看见眼前紫鸢的脸,她冰冷地问道:“怎么了?”一副她尚未睡足却被人打搅的不愉快情绪。
闻言,紫鸢忙缩了缩,“小姐,司徒公子来了……”说着,将目光拉向一旁站立的司徒漠。
“嗯?”紫鸢话一出,苏晓玥的脸色愈加冷沉,对着她厉声训斥,“你这下贱奴婢,不是让你在他人进来之前唤我么?你当本小姐的话是耳旁风?”说着,她迅速地坐起身,扬起手便朝紫鸢的脸上狠狠地扇去一个耳光,音量大得惊动了外头在树丫上栖息的小鸟。鸟儿飞过时扑棱棱的声音响过之后,再看紫鸢,原本惨白的脸上清清楚楚地印着五个鲜红的指印。
紫鸢捂着脸直勾勾地看向苏晓玥,眼底的阴鸷一闪即逝,而后倏地噗通一声跪下地,哭泣地哀求声继而在大堂开始回荡。
“小、小姐息、息怒……奴、奴婢知、知错了,奴婢再……再也不敢了……求小姐原、原谅奴婢这次,奴、奴婢一定、一定会好、好好改的……小、小姐……”
呜咽声,断断续续地哭泣声,仿佛下一秒便要断气了,还有听了都让人肝肠寸断的哀求声,似乎受到了多大的冤屈,经历有多么得悲惨。
一旁静静看着的司徒漠原是有些惊异于苏晓玥忽然毫无平日作风地骂人,再见她竟又毫不留情地动手打人更是讶异,然而,再看见那个被打的奴婢在被打之后身上隐隐散发的阴冷,便终于明白,苏晓玥不过是在他面前演一出戏。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她究竟是真有意演戏给他看,还是果真只是在教训一个对她满含杀意的人。
低眉看着跪地苦求的紫鸢,司徒漠冷笑起来,这个倒也挺能演戏的,瞧那扑簌簌掉在地上的泪珠,未经训练哪里能如此真切?
再抬眼瞧苏晓玥的神色,却见她冷若冰霜的脸仍是结着冻,只是眼底除了那始终如一的冰冷外,倒是多了几分平常不见的算计和对她所看之人的揣测。
原来她亦不清楚这个奴婢的底细。
司徒漠大胆地做出了这样的猜测,冷眼继续看苏晓玥怎样继续。
谁知,苏晓玥却忽地从榻上走了下来,到了他的跟前,微放低的声音道:“奴家教训不懂事的丫头,让司徒公子看笑话了。”
诶?
司徒漠微挑眉,余光瞥向地上——她就这么放过了这个奴婢了?
“哪里?”司徒漠对着她轻笑,“看苏小姐方才的模样也是让在下开了些眼界,巾帼不让须眉,苏小姐主家的能力足见一斑。”
这话让苏晓玥听来总有几分怪异,下意识微皱了一下眉头后,她才回道:“司徒公子见笑了,奴家这般训斥奴婢,在外人看来不过是泼辣性子难教了。”
“苏小姐真是说笑了!哪有女子这般说自己的?”天下间能这样做的恐只有她苏晓玥一人而已了。司徒漠闻言笑出声来,“苏小姐这般知书达理,纵是偶尔泼辣些,那也必定是有足够的理由的,譬如遇上些不好管教的下人奴才,端出些气势来,别人才不敢因见小姐瘦弱便随意欺负了去。”目光有指地瞥了瞥地上的紫鸢,司徒漠顿了顿又接着继续说,“况且,这世间的男子见多了乖巧温顺的女子,见着像苏小姐这般真性情的女子,那必是百般喜爱而欲求之一笑,甚或互许终身的。”
嗬,这话说得所圆满,便是她泼辣或不泼辣,都是惹人爱的,称赞人的话说到这份上,碰上个世间普通的女子怕都是要高兴得忘乎所以,管那人是身份尊贵的皇家公主,还是知书达理的官家小姐,抑或粗鄙无知的乡村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