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主为何发笑?”苏泰沅十足十小心又好奇地相问,素来都知这位国主深不可测,却原来直面时方知他的恐怖。
“朕只不过觉得阁下所言太过谦虚。”蓝傲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于朕看来,贵府小姐远非阁下所言,反倒是见识广博得很!”
苏泰沅闻言便是呆住了,一双狭长微眯的眼闪过猝不及防的精光,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却见他也是一脸茫然,之后才心惊肉跳地望向龙椅上笑得极为诡异的醉国国主,“国主认识小女?”
蓝傲天极为深邃地一笑,转瞬之间竟是暧昧不已的态度,“她么,朕自然是认识的,而且交情还不错!”口中这般说着,心头也同时想起了许久不曾见的那绝世容颜,若是她此番听他如是说,怕是会嗤之以鼻吧!
这醉国国主此时的神态让苏泰沅心里咯噔一跳,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谎言会在他面前揭穿,当下脸色有些发白,垂首便道:“在下失礼了,请国主原谅在下身为父亲的苦衷,着实是小女不听父劝,喜好外游。然虽如此,小女却绝对是知晓分寸的,若是入了国主的……”
话明显未完,可苏泰沅却绝颈项间泛起冷寒之气,半字也说不下去,只略带颤抖地抬眼看向蓝傲天,接着便是浑身一颤,“国、国主……”
“苏泰沅,你在耍朕么?”蓝傲天眼底闪动诡谲的蓝色眸光,煞是瘆人。
苏泰沅很是震惊地打开干涩的喉咙,“岂、岂敢?在、在下不知国主何意?”难道他又是什么不知道的?
“朕问你,”蓝傲天勾起冷笑,“贵府小姐离府多久了?”
此话一出,苏泰沅当即将眼撑大到极限,身形一震猛然往后退开好几步,若不是身侧的苏冥澋扶撑,怕是早已跌坐在地。
蓝傲天了然轻蔑地冷笑,果真是个好父亲!怪不得她能冷血至斯。这般想着,又念及苏泰沅此番前来的用意,心底却是更为怜惜那冷情女子,若家中人都待她如此,有岂能希冀她更对别人上心?
这边,苏泰沅头脑一阵发蒙,压根不相信自己听到的。醉国与凤栖皇朝相隔如此遥远,苏晓玥怎会与这醉国国主相识?且不说在她失踪这段时间他已安排了人假扮,根本无破绽可循,那原本性子胆小懦弱的她怎会是这国主口中见识广博的女子?可若不是,那他又怎么会问出她离府多久的问题?
苏泰沅心头的猜测摇摆不定,究竟蓝傲天是否在试探?
盯着苏泰沅半晌的蓝傲天自然知晓他在想什么,脸色不禁冷然,语带嘲讽,“怎么?答不出?还是不想答?”他不是没有跟商人打过交道,所谓无商不奸,不过他们的几分奸诈还真是入不了他的眼。
苏泰沅脸色一变,双膝跪地,“在下不敢。国主所言着实让在下惶恐,小女确实在府中未曾出去,请国主明鉴。”一旁的苏冥澋没有开口,脸色却也没变,抬眼看了看蓝傲天便跟着跪了下去。
见他竟是矢口否认,蓝傲天不禁是怒极而笑,想他一国之君,竟能让一个区区商贾耍玩么?纵他苏家富甲凤栖皇朝,他醉国却不是他苏氏一家可以掌玩的!没错,他是想得到苏晓玥,却不是以这种方式。即便这桩买卖他跟苏泰沅谈成了,凭着苏晓玥的性子,他哪里又能得逞?
那低沉的笑声让苏泰沅和苏冥澋全身都不舒服,互相对视了一眼,苏冥澋微不可察地对苏泰沅摇了摇头。苏泰沅眼神沉了一下,而后低下头,神色晦暗不明。苏冥澋见状拧眉攥拳,却仍是不言语。
这一幕落入蓝傲天的眼底,让他不禁挑起了眉,看来虽然是两父子,却是各怀鬼胎。心下了然之后,他眼底的笑更盛,而少了几分咄咄逼人。
“朕想还是阁下回去确定一下会比较好,”蓝傲天笑着,“若是到时朕改了主意,贵府小姐却不在,朕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这……”苏泰沅抬了抬头想说什么,只是对上蓝傲天的目光的那一刹那,顿时没有下文。
蓝傲天笑得越发温和,“二位不远千里而来,想必已是累,还是好生回去歇着吧!”
明显的逐客令,苏泰沅和苏冥澋哪里还敢逗留?跪了安便随着领路的公公出了宫门。
蓝傲天并未因为两人的离开而有所动作,目光深沉地抽出一幅画卷慢慢展开,画上赫然呈现一位娉婷女子,月下侧身而立,仰首对月,晦暗分明的笔法细细雕琢出那一身比月还清灵的光华,轻薄霓裳着身,微动的发带衣饰让她看上去仿似仙子临风欲舞,吹散的长发更添几分风韵,玲珑修长的身段,让人赞叹,不盈一握的腰身让人想紧紧拥住,精致如美玉雕琢的脸庞散发着隐隐的光辉,细长而上挑的黛眉显示出她的桀骜反骨,似水翦眸却彰显冷清韵味,紧抿的双唇泛着光泽,让人想一尝其味,而那嘴角勾起的冷冷笑意却又让人不敢亵渎。这样的一位女子,让人着迷,让人觊觎,同时也让人凭空地生出几分敬畏。
看着画卷上的女子,蓝傲天不禁轻轻一叹,他真是无药可救了,不过是那个一样冷了心、对他毫无客气可言的女子,他却时时记挂在心,不但记挂在心,而且还命人偷偷作画,并放在他伸手所及之处时时拿来欣赏,他蓝傲天当真是有够卑微。
然而,此刻的蓝傲天即便再自觉卑微,心里却仍止不住地要去想她,一阵泛酸——她还在他的皇宫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