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个月后,苏晓玥的耳边仍是时不时地回响着这句话,即便是她被那要折磨死人的训练弄得不成样子时,她也不曾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么,他究竟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思道出这样一句话来的?——这是苏晓玥一个月都在思考的问题,即便她被他囚禁在皇宫内无处可去。做如此想法的苏晓玥深觉自己开始犯贱了,而且居然因为他。她有点无法原谅自己,分明是他司徒漠的错不是么?是他将她弄晕又重新带回了这个如牢笼般的皇宫里,是他让她不得不面临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的谩骂和指责,更是他让她越来越无法理解她自己……一切都是他的错,可是,为什么,她的心却不像是满满的都是对他的恨?
这个时候,苏晓玥便在心底问自己:苏晓玥,你的恨去哪里了?为什么像是凭空蒸发了?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苏晓玥都为之所困。只是,谁也没有觉察出来。
她依旧是那副冰冷的模样,谁都无法近身,除了司徒漠。然而,即便是他,依然没有瞧出半分来。
夜,因着天气骤然变冷而更显得凄寒苦楚,在外行走的人渐渐少了许多,便是在外的人也搓着手,哈着气,缩了身子躲着风。皇宫里清冷得让人觉得有些害怕。
夜渐上一更,上书房内的灯却仍是亮着,映着外头的冰凉而显得孤寂万分。
闇立在桌案边,静静地等着主子发话。长长的桌案后,司徒漠单手搁在桌面,食指轻轻地叩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音。
此时的他该是认真地想着该如何解决闇提出的问题,然而,微微一闭眼,一张倾国倾城的冰冷面孔便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脑海中。被她逼得失去理智地将她弄昏之后囚禁于宫中,他心里有说不完的懊恼。看看她如今对他的态度,他果真是下错了一着棋。他该等,反正也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了,再等等又何妨?如今她的心里,只怕对他的恨更深了吧!
淡淡的叹息在房间内响起,引来闇的侧目。这时,司徒漠才回过神来,将注意力回到刚才闇所提到的事情上来。
“那只老狐狸弄出来的动静太小了,不像他的行事作风。”司徒漠缓缓地开口,“只是勾结江湖人士,并不能说明什么,他有很多的借口,得想办法,让他弄出更大动静来。”
“主子的意思是?”闇略略皱眉,心里有些明白,却又有些不敢确定。
司徒漠冲他点了点头,“就是你心里想的。安插一个人进去吧!”
“这恐怕有些难度!”闇略微沉吟皱眉,“如今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微微眯了眯眼思虑半晌,司徒漠倏地嘴角扬起一丝冷笑,“他还会相信一个人。”
“请主子明示!”闇忙是低头。
司徒漠轻轻启唇,“苏云!”
话一出,闇双目微撑,身形一顿,而后道:“主子打算如何做?”
“朕来安排。”司徒漠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
“……是,主子!”
半晌,闇从暗道中离开上书房,换上一张面皮又重新到上书房门口换班。
房间内,司徒漠低头沉吟片刻,而后起身。
“摆驾,苏贵妃寝殿。”
苏云隐隐约约地听到婢女在她的耳边说话,意识模糊的她隐约只听到了一个熟悉又久远的名字——皇上。
顾不得身体沉沉得如溺水一般,她慌忙从床上爬了起来,让婢女给自己梳洗好,而后换装,激动地跪在门口等着那心仪的男子的到来。
苏云的一颗心噗通噗通地跳着,多久、多久没有见到他了?这时间长得连她自己也记不起来。他对她从来都没有上过心,他在乎的是另一个女子;他也许讨厌她,因为她是那个企图造反的苏太尉的女儿。这些她都知道,然而,即便如此,也独挡不了她的心里装满他的身影。他只要记得她就好,她只要能见到他、待在他的身边就好!
“娘娘,您的手……”一旁的婢女心疼地看着她提醒道。
苏云有些恍然,听到她的声音,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这才微微翘起嘴唇,“没关系的。”原来,一时紧张的她竟然生生将指甲嵌进了掌心之中,血点点渗出。
“娘娘,奴婢忙您擦掉吧!”婢女叹气地一面执起她的手,一面掏出手绢将她掌心的血轻轻地拭去,末了,还不忘小心地吹了吹。
眼泪顿时从苏云的眼眶内滑落,声音亦是颤抖,“小鱼,谢谢你!”
“娘娘……”那被称为小鱼的宫女,语中满是无奈和心疼。她实在不明白,为何上天要如此对待这样一个善良的女子,分明一切都不是她的错,却为何要让她去承受?
之后,苏云再无言,悄然抹去泪水,沉默地跪着等待那人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