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揣测方崭露头角,桃花便吓得不轻,下意识地抓住了苏晓玥手腕,紧张地唤着苏晓玥,“娘娘……”这下子,她可顾不上苏晓玥吩咐她在宫外要唤她“小姐”了。
手腕传来压迫,苏晓玥自然是立刻察觉到了,低头便看向她的手,谁知桃花却只顾着紧张担心地盯着自己,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已经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怎么了?”苏晓玥神情镇定,声音也是惯常地冰冷。
“您……您该不会是想、想不回……”最后一个“宫”自,桃花那干涩的喉咙却是怎么也发不出来,着实这样的猜测将她吓得快要魂飞魄散了。
看着她一副快要灵魂出窍的模样,苏晓玥倏尔笑了,粲然得连那阳光也瞬间逊色,“看来你不笨么!”她竟是一点都不避讳!
天哪!她猜对了!
桃花差点没能惊叫起来,那只落在苏晓玥手腕上的手更是加重了力道,声音颤着,“娘、娘娘,您、您……您不……不能……”
知道她不可能将一句话说完全,苏晓玥只淡淡地接过话,“为何我不能这样做?”
“这……您、您是……”桃花已经要语无伦次了,连哭腔也出来了,“皇上他不会答应的……而且……”
“桃花,”苏晓玥幽幽地打断她的话,“你喜欢什么?”
陡然的话题直转,桃花愣愣地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眨着眼睛,目光是疑惑,却仍是不减担忧。
“你有很喜欢的东西么?”苏晓玥继续问着,表现极佳的耐心。
也许是苏晓玥的声音轻柔了许多,桃花竟痴痴地张开了嘴,缓缓地回道:“奴、奴婢喜欢……”然而,话才起头,她的心便像停止了跳动一般,嘴巴更像是被施了什么法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喜欢、她喜欢什么呢?她在皇宫中度过的日子只为了伺候主子,从来不曾为自己好好地活过。身在皇宫中的宫婢都知道自己的命运,所以,谁都只是尽量地活着,不会像主子一般说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像是饮食,像是其他事情,因为在这里能温饱已经是不错,哪里还能挑?能活着已经不容易,哪里还能有什么欢喜?
半晌没有听到她的回答,苏晓玥垂下头看着她,看进那双茫然又显得那样可怜的一双黑眸中,忽然反手紧握住她的手腕,冷冷地说道:“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么?”
闻言,桃花苦笑了起来,“娘娘,您问了一个让奴婢没有办法回答的问题。”
“那是因为你身在皇宫之中,”苏晓玥冷冷地、淡淡地、心平气静地道出这样的一句话来,“走出皇宫,你便会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比方说,自由。
桃花的眼中一片茫然,怔怔地回视眼前那双清澈的眸子,它们仿佛在跟她诉说着什么,只是,她却是那样不解其意,仿佛它们说的话并不是她这个世界所能懂的。
终究,桃花深吸了一口气,“娘娘,奴婢不可能离开皇宫。”
苏晓玥眯起了眼,不确定她究竟是真的不懂自己的意思,还是另有其他的话藏在腹中难以言说,“我记得满一定的年龄便可以放行出宫。难道这规矩改了?”
听着她的话,桃花似乎瞬间呆住了,半晌却愣是半个字也没有说出来,面上却是痛苦不已的表情。
此时,苏晓玥明白了,眼前的人有自己所不知道的苦衷,而这苦衷却又是她苏晓玥不能知道的。
心头重重地叹了口气,苏晓玥将她的手轻轻地放开,“走吧!”说着,便继续往前行,面上无变,仿佛前一刻根本没有任何困扰的话题一般。
桃花看着她的背影,半晌,拭去眼角的泪,快步跟了上去。
在她们身后不远处,司徒漠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地立在原处,呆呆地看着人群中那道异常耀眼的身影出神。——她方才说的话究竟是何意?是他所想的那样么?人想要什么、喜欢什么通常不完全由自己决定,而往往由自己所处的环境所决定。因为她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里,所以在经历了自由之后,便知道自己喜欢自由?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给深深地震撼了,又像是被凄厉地扼住了,发出悲鸣——有生之年,他能真正完全将她困在自己的身边么?
司徒漠不确定,可是,这话若是问苏晓玥,她必然会给他否定地答案。
一颗不自由的心在一个不自由的世界里,永远都不可能安分。它会挣扎着寻找自己的出路,而这出路不是却不能是别人给的,因为不自由的心是充满了不安全感的,别人的赠与无法给予它要的安全,它只会一遍遍地在血泊中跌倒然而站起,直到最后能完全地享受到那片自由的天空。
苏晓玥的心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