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究竟是想要什么呢?为何越是到了这样的时候,她便越是不肯定了?对于像她这样其实从来都不曾拥有过任何东西的人来说,其实一切都是奢侈的。自由是一种奢侈,而至于被关心或者被人爱则更是奢侈中的奢侈。她自己何尝不明白,自由不过是一个相对的概念,心若自由了,哪里的天不是宽广的?只是,她的心从来都不自由,或者说,她从来不懂得何谓真正的自由。
苏晓玥兀自陷入自己的沉思之中,而沈若愚只静静地看着她。好一会儿过去,雪似乎越下越大,想要把整个世界都彻底地洗白似的。
“天冷,进去吧!“沈若愚终于还是关切地开口,没有再问她任何事情。
当天夜里,雪便停了。翌日清晨,天上的阴霾似乎要散开,一轮暖暖的红日已然挂上了天空,照得整个世界都眩美夺目。苏晓玥起床推开窗户时,见到的便是这样让她几乎睁不开眼的景象,身上顿时觉得暖洋洋的,仿佛也自己的心也暖了许多。她已是许久不曾见到这样的情景,心情一时自然是好了许多。
用过暖人心脾的早膳之后,苏晓玥便有来到了亭子里,一面烤着火,一面悠然地端了一本书来看,桌上,点心正用小的蒸笼热着,看上去,倒是别有一番情趣。苏落音倒是也想参一脚,只是,这是融雪天,却是比前一日下雪时还要冷上几分,风也刮得更有几分寒意,她这样的身体,苏晓玥自然是不让她来的。于是,她也只能躲在房间里生闷气。
“你倒是惬意得很!”
一道声音随着风飘进了苏晓玥的耳中。她微微一怔,转头看向来人,眼底生出几分疑惑:“你来做什么?”
“难道我不能来?”来人正是苏晓玥没有想到的人——万俟宏。
“别忘了这里是我的地方。”苏晓玥冷哼一声,低头继续看自己的书,“不问自来的不速之客,我这里可不欢迎。我的死人领地从来不喜欢别人随意进入。”
万俟宏这才一愣,旋即轻笑:“若是他来,你也会这样说?”
“阁下莫非没有上过私塾?”苏晓玥忽地来了这样一句。
万俟宏不知其所以,愣了一下,而后眯起眼,他当然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地问自己问题,“这与我的问题有何关系?”
“想来这里的教育真是该好好改革。”苏晓玥冷哼一声,放下书来,直直地盯着他,“你的‘他’并未说明指代,谁知你说的是谁?”
万俟宏倏地反应过来,而后失笑,亏得她还能想得这么多。
“你这般聪明,何须我点明?”
“抱歉!”苏晓玥冷笑一声,“我可不是阁下肚子里的蛔虫。”
万俟宏顿时无语,他平生最厌恶的东西便是虫子之类的,她竟然这样面不改死心不跳地说出来,而且,瞧瞧,她正伸手抓了点心要吃。
“好吧!”万俟宏唯有妥协,“我指的是司徒漠,若是司徒漠像我这样地来了,你也会以相同的方式对待他么?”
苏晓玥瞬时盯紧了他,好半晌几乎是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最后却是冒出了这样一句:“阁下以为你与他有何可比性?”
一句话几乎可以将人从阳光下拉到黑暗之中。万俟宏第一次体验这种感觉,前一刻还是暖意盈身,可就因为一句话,他整个人都像是掉入了冰窖之中,前一刻,他还觉得这样融雪的天气不错,这一刻,他便觉得这样的天气当真是冷得骨头都泛疼了。
如此一来,万俟宏也只得尴尬地苦笑,而苏晓玥却权当没有察觉。她从来都能揣摩到他人的心思,而她自己的心,她又比别人更为清楚,于是,该如何做,她心里更有一把尺子在衡量。
三天之后,雪几乎完全融化了,只有那远处的山上还留着一圈雪白,阳光下,尽显其光华。
苏晓玥依然为自己身上的毒而每天在自己的宅邸和顾先生的茅草屋来回奔波,也依然仔细地照顾着苏落音的身体,万俟宏和沈若愚几乎每天都会来看她,有时甚至都不说话,而她也任由他们在一旁待着。
雪融三天,天气也稍稍回温,只是清晨依旧寒冷。苏晓玥却不管那么多,该检查身体时检查身体,该锻炼时锻炼。她练的都是瑜伽,且正是那有些难度的,于是,待其他人不小心见到,便是又惊讶,又赞叹。而她也权当没听到,一如既往地练习,冬天正是需要这样的锻炼,否则她的身体只会更坏而已。
她没有想过,就在这样的大清早,居然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