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娘娘,这回天子陛下可是下了血本了,可算是把这大尧东西南北四方都翻遍了才翻出来这么二十四位美人儿。这西尧的怀柔女子生的浓眉杏眼,北尧草原上长出来的美人能歌善舞,这南尧姒水边儿上生出来的女子腰肢细软,肤若凝脂,这玉京的闺秀生得端庄大方,弱柳扶风啊…”
说着,还大着胆子凑近了些许,低声道:
“娘娘,您可别怪奴才多嘴,这帝王哪有不爱美人儿的?娘娘若是想防着她们日后争宠,要么便挑一两个性子软和的收作自己人,要么就——”
那内吏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个“咔嚓”的手势。
楚禾听了他的话,既不恼也不附和,脸上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波澜不惊道:
“本宫只是随便来看看,至于王上是否宠幸她们,或者她们日后的位份恩宠如何,都是自己的造化。你若有心,这便替我去布置一番,我要看看她们性情如何——”
说着,楚禾便微微侧过脸,小声在那内吏耳边说了些什么。
临了,还递了一只足金的元宝过去。
那内吏立刻便躬身道:
“娘娘实在客气了,奴才不过是尽自己的本分罢了。娘娘放心,奴才立刻便按照娘娘说的办。”
楚禾微微一颌首,那内吏便退进桐文馆了。
立夏有些担心地问道:
“娘娘真准备什么都不做么?”
楚禾转头望了望她,轻声问:
“怎么你也慌了?”
立夏踌躇片刻道:
“奴婢没有…方才那太监说的虽大多都是混账话,可只一条奴婢觉得说的在理。这帝王哪有不多情的。这么多女子一下送入王宫,饶是铁打的心也经不住这么勾…若是日后真分走王上的注意…那就得不偿失了。”
楚禾方才让那内吏将那些女子都聚到一起,自己打算躲在暗处观察一番,是为了看看这里面有没有赫元祯派来的眼线。
可如今听了这些话,心里免不了有些心烦意乱,却又不知从何而起。
经历了上一世,她对帝王之爱本就没有多少期许,这一世也不过是依着命运的安排,做着自己应该做的本分罢了。
情爱这回事,她上一世只尝过些许青涩,便眼睁睁地看着它凋落成泥。
没有期许,就不会有失望。
她正立在那里沉思着,却听见那内吏从桐文馆走了出来,恭恭敬敬地给她让开一条路:
“都安排好了,王后娘娘这边请。”
内吏引着她走入一处偏堂坐下。这里光线有些昏暗,正前方还有一扇厚厚的竹帘格挡,只能隐约瞧见外面的动静。
内吏朝她轻声道:
“娘娘稍候片刻,她们就该来了。”
话音刚落,楚禾便听见几声清脆好听的少女嗓音由远及近传来,接着便瞧见她们分成两排走入堂中,整整齐齐地跪伏于地,朝上位福身行礼。
楚禾不动声色地往上位瞧了一眼,果然按照她的吩咐,那里只放了一副赫绍煊的画像,并无旁物。
那内吏朝楚禾一躬身,便掀帘出去,恭敬地立在赫绍煊的画像旁磕了头,然后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众多女子道:
“各位良家子都是天子陛下送来东尧为吾王充盈后宫的,必免不了日后要侍奉王上。今日咱家便给各位说一说这王上的喜好,以免日后各位良家子不知道该怎么侍奉。”
少女们这才噤声听他训导。
只是她们都是十几岁的年纪,对什么事都充满着好奇。再加上这内吏职衔不高,只是侍奉她们起居,也镇不住她们。于是没多久,这些少女们便交头接耳了起来。
有几个还偷偷看了墙上的画像,见到自己日后要侍奉的夫君竟是如此俊美的模样,都纷纷露出一副副少女娇态,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他们都说王上性子阴戾多变,可你们看,长这么好看的人怎么会是那样一副性子呢…”
其他少女们也跟着附和道:
“听说王上这么多年,只娶了一位王后,身边可是连侧妃都没有…”
“嗨,你们不知道么,历朝历代的诸侯王嫁娶都是这样,若是没有王后的时候,是不能有侧妃的。这是为了保证长子是嫡出…”
她们聊到这儿,已经完全不顾上面的内吏在说什么了,全都交头接耳了起来。
“我还以为,东尧王宫这么多年没有侧妃,是因为王上钟情王后娘娘,不肯让人先她一步入宫哩,原来是因为这样…”
“是啊…这一回我们良家子总共二十四位,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呢,任王上再挑剔,也总能选中几个的。”
谁知跪坐在前排的一个面容清冷的少女忽然张口道:
“我听闻王后娘娘乃是玉京第一美人,乃是名门楚家的嫡长女,若要让王上钟情于她,又为她废弃六宫有何不可能?你们未免也高兴得太早了。”
少女们面面相觑,很快便轻声捂嘴笑了起来:
“玉京第一美人…我家就是玉京的,怎么从未听过这样的名号?你未免也太耸人听闻了,哈哈哈…”
在少女们的笑声里,楚禾的神思忽然便有些摇晃。
她想的是,赫绍煊果真是因为这样的规矩才没有纳过侧妃么?那么如今他们已经大婚,他也有了名正言顺的王后,他还会像以前那样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么?
不知为何,楚禾心里似乎深深地埋着一个小小的愿望——
她有些期盼着赫绍煊见过这些少女之后,能告诉她,他一个都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