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足足一天,皇帝司徒复山的圣旨终于来到司徒玉的殿中。
来传圣旨的宫人有一点龅牙,牙齿关上不上缝,口音又带着一点乡音,一道圣旨念下来也颇为有趣。
“皇六子司徒玉护驾有功,为真(朕)办事破(颇)为费心,特奖励玉如意一对,(金)锦衣缎料二十(屁)匹,粮食五十蛋(担),钦此。”
司徒玉苦笑着谢过恩,又打发下人给传旨的宫人去领赏,自己则拿着那封圣旨轻哼一声,眼睛中划过一丝冷意。
他所想要的,怎么会仅仅只是这些赏赐?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具备成为九五之尊的能力,其他人也夸他很有天赋,但是也仅仅只是天赋而已。如果他有个财大势大的外公,恐怕夺位的机会更大一些。
可是他的母亲却是最为卑微的宫女,没有强有力的外戚,只能靠着自己的努力,一点一点的向父王展现自己的能力,在几个皇子面前独占鳌头。
而他偏偏有这个这样的父王,有着强大的理想,却没有着足够宽广的胸膛。一方面他希望能够巩固皇权,打击士族的势力,拓展疆土;另一方面,却又希望借助士族的势力发展自己的国家。
用己之矛,攻己之盾,结果可想而知。所以,他的士族改革才这样不彻底。
他既想好好利用自己的皇子,为自己冲锋上阵,献计献策,又担心自己的儿子能力太强,本事太大,把自己这个皇帝的风头盖过去,所以才对司徒玉这样不冷不热的。
明面上,他很信任这个儿子,大事小事都让他干,就连监察使也有司徒玉的份。可实际上,那些职位只是没有实权,又容易得罪人的虚职,司徒玉怎么会不知道?
就比如这次查行刺之事,本来明明查出跟太子有些瓜葛,正好可以顺藤摸瓜,可是皇帝却犹豫了,他不是担心太子,若没有士族势力为太子撑腰,这太子废便废了,而跟无能的太子相比,只怕自己才是皇帝心目中最最忌惮的那个人吧。
他的嘴角勾出个轻蔑的笑容,眼神中划过一丝狠意。
他还记得自己三岁那年,住在偏宫一隅,皇后、贵妃,还有其他的皇子可以住在舒舒服服的正殿,而他跟生母却住在又冷又破的偏宫,离着皇帝住的正宫差着十万八千里。
那天他发烧了,哭着喊着要去看父王,母亲没有化妆,甚至连漂亮衣服也没有穿,她好看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笑容,面对唯一儿子的哭求,没有一丁点的怜惜,反而在司徒玉的小脸上挥了一个耳光。
顿时,年幼的司徒玉愣住了,一时间竟忘了哭。
“记住,这里是皇宫,不是靠哭就能解决问题的地方。若是你想得到什么,千万不能让别人知晓,因为别人不但不会给你,反而会把你想要的统统夺去。”容貌精致的母亲第一次给儿子灌输人生的道理,竟然是这样的语言。
司徒玉没有想到母亲会这样说,他委屈的扬起脸,不解的问:“那我想见父王,应该怎么办?”
那绝色的女子,哪怕是没有精心妆扮,也是楚楚动人,她弯起唇角,对她最爱惜的儿子说:“你父王是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人,什么女人都想把他归为己有。你若是想见他,不要告诉他,也不要告诉任何人,你要把自己变得更好,更强大,强大到所有人都羡慕你,都夸赞你,那你的父王不需要你来央求,自然会自己跑来找你。”
三岁的小皇子如何听得懂母亲的这番话,“孩儿不明白。”
那容貌冠绝的女人摸摸自己的脸,又扬一扬自己的衣袖:“就像你母亲,我从来不跟其他的女人去争你的父王,让所有女人都认为我的心思不在他的身上,甚至也从不跟宫里的女人去抢陛下的赏赐。只要他来,我便精心妆扮自己;若是不来,我也好好的活着。”
“母亲,你是说你明明想父王,却装做不在意?”三岁的稚童终于明白了母亲的心意。
母亲满意的点点头,“你也要学我一样,若是想要什么,要靠着自己去努力争取,而不是靠着别人的摇尾乞怜。人若自爱,人恒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