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落下后,轿帘掀起,一名四十岁上下,白面有须,身材偏瘦的男人走了下来,锐利而探究的目光落到了卜英娥脸上。
“石大人,不要相信这疯婆子,她这是乱认皇亲,是死罪!”宋子业谄媚地道。
石崇摆了摆手,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赵王就是你舅舅?”
卜英娥上下打量他一眼,“你又是什么人?”
宋子业喝道,“大胆!这是我们石大人,你敢如此无礼?”
石崇,字季伦,是大晋开国元勋石苞第六子,聪明果敢,有勇有谋,年轻时历任县令、太守,后因伐吴有功,被封为“安阳乡侯”,因疾病自求解职,不久,又被拜为黄门郎,地位越发水涨船高。
后来又屡次升迁,如今与羊献容之父羊玄之一样,官拜侍中,他功臣之子的身份,再加上本来就有才干,故深得皇上信任和器重。
如此地位显赫之人,又岂是卜英娥一个民妇所能顶撞的。
“哦,原来你就是石崇石大人,舅舅对我提起过大人!”卜英娥恍然,讨好般道,“我虽才来洛阳不久,可舅舅却将这里的事说与我听,说到朝中几位大人,石大人最让舅舅敬佩呢。”
世人皆爱听阿谀奉承之言,石崇也不例外,虽不会因此而洋洋得意,心情终归是不错的,“赵王如此说本官吗?你真的是赵王外甥女?”
“这个当然了,冒认皇亲是死罪,我怎么敢拿自己性命开玩笑!”卜英娥认真地道,“我哥哥是卜泰,如今在东宫任侍卫长,石大人若是不信,只管让人去查证。”
宋子业狗腿地凑上来,轻声道,“石大人不可相信她,这疯婆子一看就不是好来路,她若真是赵王的外甥女,又怎么会跟这个匈奴人搅和在一起,此中一定有诈,石大人不可不防。”
石崇不以为然地摇头,“不尽然,这女子绝对不是神智不清之人,既然知道冒认皇亲是死罪,怎敢在宫门口放肆,不要命了吗?”
“石大人言之有理,不过赵王已经去了关中,并未听他说,有外甥女在宫里,至于卜泰,下官倒是知道,他的确是东宫侍卫长,就是不知,这疯……这女人是不是卜泰的妹妹。”宋子业立刻就改了口。
石崇略一沉吟,低声吩咐,“此事交由你去查一查。”
说起来石崇此人虽聪明好学,颇有才干,却也不是个正人君子,专为媚主之事,如墙头草一般左右摇摆,实为卑鄙小人,就如贾谧一样。
或许正是因为臭味相投,石崇平日里与贾谧走的很近,称兄道弟,互相吹捧,一些忠直之士,背地里都嘲讽两人的勾结,对他们看不上眼。
既然与贾谧交好,石崇当然是看贾南风脸色行事,而赵王跟贾南风之间的事,明眼人谁不知道,卜英娥既然说是赵王的外甥女,想必不会差,就算是为了赵王颜面,今儿这事被他碰上,也不能置之不理,否则将来在赵王面前,他也不好说话。
“是,小的明白。”宋子业看一眼卜英娥和刘曜,仍有些嫌弃,“石大人,那这两个人……”
“先带回府里,再做打算。”
“是。”宋子业这才过来,对卜英娥道,“这位姑娘,你先进来吧,我们石大人一向是菩萨心肠,遇上石大人,算你们幸运,先到石府,石大人会给这人请大夫的。”
卜英娥大喜,“多谢石大人,多谢石大人!”
一名侍卫过来,背起刘曜,卜英娥跟在后面,一行人很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