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想容无声骂了几句,她揉着额头,转过头解释。
赵父拍了拍女儿的手:“你忙你的吧。赵奉阳这几个月得留在公司,不能跟你去巴黎。还有,如果你想周津塬不再烦你,跟爸说。任何事情都会被解决的。”
赵想容清晨才回到自己公寓。
她跟自己组里几个小编辑说了声,调了三个小时的闹钟,先补一觉。
手机里永远有人找,萧晴来了微信,问这几天有没有时间出去喝茶,又发来不少涂霆的照片,她还不知道,赵想容对涂霆提出分手。
孟黄黄也来了几条语音,点开第一条就是,“豆豆姐,苏秦告诉我他妈去世了。”
赵想容出神了几秒,她想,周津塬不知道赶过去没有。
林大姨也破天荒地发来微信,又是巨长的一坨信息,都懒得点开。小芳也说一本书落在她家里,能不能快递寄回来。
赵想容清空了所有信息,把手机扔到无线充电座上。
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中,仿佛听到点杂音,赵想容抓起表,她才入睡十五分钟,周津塬给她发来视频邀请。
赵想容第一万次地熟练把他拉黑。
她闭着眼,脸贴在枕头上,让自己重新睡着。
赵想容想,她曾经自觉嫁给了真爱,无怨无悔。但在所有人眼中,他们就是官商勾结的联姻。等两人离婚后,她回头一审视,嘿!果然就只是一场利益婚姻。
他俩总是存在无法坦诚相待的秘密,各种盘根错节的隔阂。她曾经有机会,一度可以对这错误的关系放手……他们明明已经离婚了。
门外突然传来巨响,连赵想容远远都听到了。
她摘下眼罩,房间里亮着灯,天已经亮了,外面很吵,门铃发了疯般地响。
赵想容抓起细腻的晨褛,怒气冲冲往外走。她把手按在把手上,感觉到门的震动声,随后趴在猫眼看了看。
周津塬正低头敲门,旁边站着试图劝阻他的保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周津塬又恢复成学生时期的穿着,永远一身黑。但无形中,他的衣服精致了很多。毕竟他自己掏钱买的,都是当季正价货。
门还在敲,赵想容猛地拉开。
周津塬毫不意外她在家,他转头对矮自己一头的保安说:“你走吧。”
周津塬怀里捧着一束玫瑰。这是赵想容第一次看见周津塬捧着玫瑰,难以想象,一捧玫瑰,居然给他那张总是镇定的脸带来很多改变。
他俩站在门口,沉默地看着,像过了几个世纪。
周津塬并不知道赵想容住了院,他刚值完夜班。至于那束玫瑰,是路边花店买的。
赵想容也让保安先离开,她抱臂说:“我跟你说过,这几天别来找我,你聋了吗?”
周津塬却上前,把她强行拽到怀里。
赵想容推了他一下,没推动。在那股花香中,她心中五味陈杂,过了会,终于伸出手抱住他的腰,随后,她缓慢地把他扎在裤子里的衬衫拽出来。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做出妻子的温柔举动。
以往,赵想容也会主动扑到他怀里,但是,她只像最风骚的情人似的解开他的衬衫扣子,先露出他的胸膛,又把自己妩媚的身体送上去。除了调情和挑逗,他俩在日常从来没有更多的温存。
周津塬此刻搂着赵想容,他感到她的手也在轻轻地摸着他脊椎。他一年四季总是在医院,练出了在最炎热的夏日里,面皮都不出汗的本领,但实际上,他的后背汗湿了,她用尖尖的指尖划了下。
周津塬也看到她的擦伤,刚要开口询问,赵想容冷冷地问他:“你昨天见了苏昕吧?”他没回答,她扬起眉,“什么都别解释,把你手机掏出来。”
周津塬的手机连着电动车的app,耗电量变大,此刻剩下17%的电量。里面有他没来得及删的电话记录和短信。
苏昕发来三条短信,每条都很长。
她的语意凄楚:“……从今天往后,我就是没有妈妈的孩子。”
赵想容面无表情地往下翻,想看周津塬怎么回复。结果再一抬头,眼前无人。
周津塬走进她家,居然也低头检查她的手机。他脸色不虞,因为赵想容刚刚清空了所有信息,里面什么都没有。至今为止,涂霆还留在她的星标联系人里,是微信联系人的首位置顶人。
他走回她旁边,揽住她的腰。赵想容烦躁地别过脸,周津塬却拧过她下巴,手上用了一点力,非要让她对着自己。
“你就不如直接问我——我还没见到小昕,我问过急诊同事,她母亲没有送到我们院来。”
赵想容把手机扔给他:“你没有主动跑去抢救她?”
手机砸在他硬绷绷的胸膛,周津塬没伸手接,啪的声,机器落在他脚下。
周津塬盯着她,他神色不动,隔了好一会儿,才说:“容容,每一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命。”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不过她的母亲去世,我感到很遗憾。”
后半句,完全就是医生通知家属坏消息的语气,非常客套。周津塬一定经常练习这种语气。
赵想容笑了:“遗憾怎么够?你赶紧以身相许呗,以前又不是没许过。”
周津塬嘴角微微一动,似乎是烦躁,但他语气如常:“你好像不太了解我的行事作风啊。”
赵想容看着他那清癯俊秀的脸,以及总是罩着点嘲讽的眸子。
她花了足足七年在周津塬面前,拼命地掩饰自己听力问题。她觉得自己深爱他,但越到后来,赵想容越恍惚,周津塬到底是许晗为了安慰她所创造的虚幻形象,是对她冷漠客气又背叛的丈夫,还是眼前声称要复合,和她至死方休的男人。
就在这时,周津塬突然开始学着她发脾气的表情。从眼神,举动,到挑眉骂人的微动作,他学得惟妙惟肖。
赵想容都怔住了:“你,你现在在干什么?”
“你每次骂我就是那几句台词,我现在替你说了,大家都省事。”周津塬平静地说。他的眼睛里有红血丝,带着彻夜工作后的疲倦,“容容,咱俩好好说话,不能总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