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起的火堆边坐着三个人,温幼蓉与郑煜澄挨在一起,温震独自坐在另一边。
温幼蓉捏着树枝搅和着柴堆,嘀咕道:“两个犯人在郡中大牢关了那么久都没被审出来,带到山里两鞭子
就吐露实情,也只有这位郡王敢信。”
温震忽然抬眼:“郡王入山,其实并未与你们筹划,的确是出了意外吧?”
温幼蓉似笑非笑:“瞎想什么呢,当然是计划好的。”
郑煜澄面不改色:“嗯,计划好的。”
“那玢郡王人在哪里?又是被谁带走?”
温幼蓉戳着火堆,懒懒道:“州务机要,无可奉告。”
温震忽然起身,“少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温幼蓉:“有话就在这里说,没什么是郑大人不能听的。”
温震瞥了郑煜澄一眼,他对这个男人并无敬意与惧意。
郑煜澄并不在意这些,笑了笑,起身:“我去那边走一走。”
她看着他走远,也起身:“我也要走一走。”
“少主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温震的质问在身后响起,带着嘲讽。
“你身为女侯之女,祁族少主,女侯深陷舆论之扰,你不想着怎么为她解围,反倒带着族人来帮这个男人,女侯若知少主所为,必定失望至极!”
温幼蓉转身:“你说,我这样会让女侯失望至极?”
温震正色道:“当然!”
她扭头就走:“那太好了。”
温震:“你!”
……
郑煜澄走的不远,他站在背风处一角,面向暗沉夜色。
身边多了个人,探着脑袋打量他的神情。
郑煜澄黑眸轻动,斜睨她:“气完他了?”
温幼蓉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郑煜澄揶揄道:“你对着他,样子装得不错,就是眼神控制的不好。若是眼神能踹人,他浑身都是脚印子。”
佯装的壳子冷不防被人抽走,温幼蓉眼神一乱,别开脸不看他。
下巴被轻轻兜住,脸又转回来,面向男人含笑的眉眼。
“讨厌他?”他语气明明很温柔,可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蓄着可怕的力量,轻易的就将她垒起的防御击溃,一如梦里的男人,让人忍不住想借他的怀抱靠一靠。
温震对她来说,根本是无关紧要的局外人。
他们之间唯一的交集,大概只有半年前那一次送别以及今日。
剩下的,多半都是从旁人口中听到对方的名字。
但她确实讨厌看到温震。
看到他这个人,听到他说话,眼角眉梢、一字一句里,融着得对那人的崇拜,会让她有一种熟悉的讽刺感。
眼前这个男人,尖锐又精准的将她的小心思拆穿,又用足够的耐性和温柔等待她的坦诚。
她忽然凑上去,难得的委屈示弱:“你瞎了吗,他对我就很亲和?如果眼神能化成刀子,我已经浑身血窟窿了!他想要的,我从来没拦着,还鼓励他自己去争取呢,自己不行就敌视我,不讨厌吗?”
郑煜澄毫不犹豫:“那真是……十分讨厌。”
他扶着她的后脑:“我帮你挡
一挡,少看他几眼。”
姑娘家的委屈无需追根究底,更不需要谁公平公正的站出来条理分明的摆道理,不问缘由的偏爱与信任,是最神奇的灵丹妙药,治愈一切委屈和不平。这一招,郑二公子很是娴熟。
少女忽然褪去刚才的委屈,像是在看什么宝藏一般看着面前的男人,又觉得他这一身打扮透出的冷冽只是一个错觉,分明还是暖暖的。
……
匆匆休整一夜后,队伍重新出发,这一次他们速度更快,第二日天黑之前,已至山中。
温幼蓉熟门熟路的找到了空无一人的匪寨。
那些残兵说过,回到这里发现死伤一片,玢郡王不知所踪。可现在,这里一具尸体都没有,就连血迹所染的地方,也被铲平翻土过,犹入一座寂静的鬼寨。
温震蹙眉,直接下令:“四十人先分五路,以山寨为据点四散搜寻。剩余十五人驻守在此!”
“等等。”温幼蓉叫停,瞥他一眼:“搜什么搜?”
温震:“此处有异,理应搜查。”
“连你都看得出有异,可见出现在这里的人就是为了让我们察觉此处有异,一旦搜查势必分散,届时各个击破,你想当第二个玢郡王?”
温震笑了:“山水精锐非寻常兵卫,今日之景,比之厉山曾经的凶险,又算得了什么?进山既是为了搜寻那郡王,早晚都要四下搜寻,少主是想将人护成一团,等那郡王与藏在暗中的人自己跳出来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