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晗双话赶话的性子,就差脱口而出一句——对啊,谁怕谁嘛!
然而话都到了嘴边,她却愣了一下。
真的要相斗相杀,相互折磨吗?
好像……也不至于吧。
忽然间,男人轻轻抬手为她拭去眼泪,把她从那方院子抱起离开的画面崩入脑海。
郑芸菡愧疚道:“而且,你之前明明说过,你不愿意……晗双,你先别急,你帮了我三哥一个大忙,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我、我对史翼有救命之恩,你说,我拿这个去求史靳主动放弃你怎么样?”
池晗双早就忘了自己说过什么愿意不愿意的话,心虚的摸着脖子慢悠悠道:“倒也——不至于吧。”
郑芸菡:?
池晗双心一横,正色道:“菡菡,你想,你仔细想——表姐和郑三哥,一如你和王爷、你的兄长和嫂嫂们,但凡拆开都会让人觉得可惜,但我不同啊,我没有那个让我牵肠挂肚放不下的人,甚至没想过我以后会嫁给什么样的人,我觉得眼下有吃有喝,有玩有乐,我
喜欢的人都安康圆满,就很满足了。”
“我对男人真的没什么期待,有时候我都害怕会嫁给一个完全不了解的男人,相比之下,这个史靳我多少有点了解,也能接受吧。”
在郑芸菡呆愣的表情中,池晗双忍笑道:“而且我和史靳一起,还真说不好是谁倒霉!你以为今日在殿上这样一闹,他就能顺利娶到我?嗤,你没见过你池伯母的威力!我觉得都不用你去提什么救命之恩,只要让史靳去会一会我那令人头大的母亲,他说不定转身就哭着喊着求陛下退亲!”
郑芸菡:……
池晗双心情舒畅,往车座里一歪:“你池伯母为了逼我相亲嫁人,简直无所不用其极,令我深受其害。好啊,我就拉个男人到她面前,吓不死她,她要是极力反对,那更好,最好是把闹我的那些手段全部施加在史靳身上,正好让史靳尝尝随便坑我表姐的苦头!简直是双赢!真想看看他们交手的场面,一定很精彩。”
郑芸菡觉得,她没看错。
她心大的好友,神情里,似乎在期待……
……
这天晚上,敬安伯府在池晗双这个小宝贝的骚操作下,久违的人仰马翻了一回。
敬安伯爷连夜把安睡的池逸踹起来,要他去把史靳这个人及祖上九代全部查清楚!
一直渴望女儿出嫁,甚至说过只要是个体面合适的男人就行的池夫人,若不是丈夫拦着,差点提着刀杀去驿馆。她倒是要看看,哪个胆大包天的狗男人敢这样就定了她的女儿!
池父好气又好笑:“她留恋闺阁时,你整日念叨恨不得把她打包塞进花轿送出去,现在婚事来了,你又这样闹,你到底是要她嫁还是不嫁?”
到底是手心捧大的肉,池夫人在丈夫怀里嘤嘤哭泣,边哭边委屈:“太、太突然了……”
也是这晚,一起长大的两个小姐妹,似乎完全没有受外界影响,脑袋挨着脑袋,说了许多许多女儿家的私房话,一觉到天明。
……
第二日一早,郑芸菡是被侯府赶来的下人催醒的。
“姑娘,府里出事了,您快回去看看吧。”
郑芸菡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三哥和秦表姐的事,晗双牺牲这么大才让秦表姐解脱,事情不能在侯
府这头折了!
她连朝食都没用,飞快赶回侯府。
回府才知道,此事远比三哥三嫂的婚事更严重。
昨日,她对父亲大不敬,今日,终于回过神的忠烈侯深受刺激,要将郑芸菡赶出家门。
放在一般人家,子女高声对父母尚且被视为不敬,她昨日那些话,是郑煜堂都不敢说的。
此事惊动了整个侯府。
二房三房都有女儿,却都是妾侍庶出,郑芸慧是继室之女,姑且也算正室嫡女,但真正论起来,郑芸菡这个原配嫡出的姑娘,在府中更得人心,就连宫中的兰贵妃,也只当她是唯一的嫡亲侄女。
郑煜堂听闻,什么都没说,去见忠烈侯。
经过昨日之事,忠烈侯完全不想见他们,也不许任何人求情,他意已决。
然而,郑煜堂并不是去求情的。
他也有一个决定要告知忠烈侯。
大齐自来有规定,不孝父母者是要判刑入狱的。郑煜堂称,他自省一夜,深感母亲在世时,他没有尽到人子应尽的孝道,母亲的委屈,伤痛,遗憾,他一样都没能为其纾解,直至母亲郁郁而终。
他是不孝之人,没有资格在忠烈侯百年之后,继承侯府爵位。
随着郑煜堂刚刚表态,郑煜澄和勉强起身的郑煜星齐刷刷的来了。
他们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大哥没有资格,他们也没有资格。
他们都是不孝之人。
此事一出,整个侯府都乱了,郑煜风几个堂兄弟纷纷来劝,只是彼此的神色里,都透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激动。
谁家有爵位要继承的,不是正房偏房争着抢着要的!
偏偏到了他们这里,竟成了不屑一顾的东西!
别说是放在长安城里,历朝历代都难找出几个。
如果说郑芸菡那番话,是身为子女对父亲最大的忤逆和刺痛,那么亲生亲养的儿子拒绝承袭爵位,对忠烈侯来说,简直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郑芸菡得知此事时,忠烈侯已被气的咯血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