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们拿不出证据,又不想放我,那么就请斯蒂夫.萨默舰长来吧!我有些话要先向他说。”
“你真是个固执的年轻人啊!好吧!让我考虑一下,很快会给你答复。”
佩奇.波特兰说完,扭头便走。贺海一言不发的正要跟出去,不想,却被身后的瑞小声叫住了:
“嗨!兄弟,刚才…对不起啦!”
贺海回头看了瑞一眼,轻轻摆了下手,没再说什么。
舱门重新关闭,随着一行人离开的脚步声渐去渐远,舱内再一次的陷入了死寂。瑞的脑海里反复浮现着他刚刚从贺海手腕上面看到的那个汉字刺青。
惣
说来奇怪,贺海紧跟着佩奇.波特兰走出拘禁瑞的船舱时,一点也没觉出尴尬来。相反倒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因为,他在佛祖面前承诺的努力已经兑现了。对于一个虔诚的净土真宗教的信徒而言,这就如同是在圣洁的祭坛上面放上了自己的一颗心。天昭日月,他所遭受的羞辱越重,表明他的敬佛之心越诚!为此,他输得心安理得。
远远的他看见佩奇.波特兰站在夜空下,似乎有话要对自己说,于是,他紧走几步来到近前,问道:
“先生,你…找我?”
“啊!是啊!难为你一片苦心啦!刚才你…不碍事吧!”
佩奇.波特兰表现出一副关爱下属的模样,嘴上却显得有些言不由衷,似乎他并没想好要跟贺海说些什么,但是,又不想让他马上离开。
“下一步,该怎么办呢?先生,我们不能总是这么拖下去,时间久了,海军方面也不好交代。”
贺海善意的提醒着,他看出了老板多少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以为他一定是在为瑞的事情发愁呢。不料佩奇却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像是早有准备一样。
“不急,我们能够处理好的,海军调查处里有咱们的人,我早就打好招呼了,在明天天亮之前,他们是不会派人过来的。”
“可是,今夜呢?我们总该干点儿什么啊!”
贺海有些心急的说道,他现在越来越觉得,似乎处理好瑞的问题已经成了他自己的责任一样。佩奇听了不由得笑了笑,轻轻的在贺海的肩头拍了拍,脸上现出一种诡异的表情,他用一种奇怪的腔调说道:
“我们不会无所事事的,今天夜里我们会很忙的。”
贺海如堕五里雾中一样,他不明白老板话里的意思。于是,追问道:
“先生的意思是说,我们要连夜赶到海军设在嘉手纳空军基地的调查处去?我们…”
“呵呵!你真是个木头脑袋!贺海,去海军调查处干吗?请求他们的援助吗?”
佩奇.波特兰露出一脸的苦笑来,他对着自己挑选来的这个助手万般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
“我们哪儿也不去,我们就在这条船上。”
佩奇说着,他弓下腰凑近了贺海的耳朵,神秘兮兮的说道:
“听说过撒旦的礼物吗?哦,也有人称之为魔鬼的盛宴。嘻!就要在今晚上演啦!”
佩奇的话让贺海听了不由得心生寒气,他禁不住皱起了眉头,下意识的抱紧了双肩,像是难以抵御迎面而来的寒风一样。
“我们…具备那样的条件吗?”
他喃喃自语样的问道,显然是对佩奇所说的“魔鬼的盛宴”并不陌生。只是他没有想到,那样一种东西似乎距离自己很遥远,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今晚呢?所以,乍一听来,不免有些不寒而栗。因为贺海知道,无论是国际法公约还是在中情局的特别审讯纲要里面,都明令禁止使用这种非常手段,哪怕是你依靠这种手段取得了情报,也无法作为有效的证据或是合法行动的依据。
哦,老板这是怎么了?贺海想着,心里不由得翻了个个。佩奇体贴的又拍了拍他的肩头,然后扬起腕来看了看表,安慰道:
“回舱休息会儿吧!今夜将是非常消耗体力的。”
贺海没有从老板那里得到明确的答案,但他知道,佩奇一定已经拿到了“魔鬼的盛宴”所需的全部原料,于是,他不由得想,他不可能随身带着这种违禁品登船的,一旦被宪兵察觉,就算他有天大的特权也保不住他的乌纱帽的,不但丢官而且还会面临审判。要知道这可是美国海军的驱逐舰,不是关塔那摩的秘密监狱!
贺海忍住心惊,敬礼回身,朝着自己的舱室走去了。他一路走一路想着,老板是如何弄到那些令人想起就会毛骨悚然的药品的呢?
一想起老板佩奇.波特兰的话,贺海便觉得心焦。自他从奈良的古寺里寻兄回来以后,他已经是第二次出现这种焦虑的心情了,他觉得自己距离感悟佛旨禅意的境界又近了一步,就像是孕妇临产时的阵痛一样,频率越来越快间隔越来越短。贺海期待着尽快回到自己的舱中,关起门来,面壁打坐安抚一下浮动的心。
贺海快步的下到了自己住舱所在的那层甬道,再转过前面的一个弯道就能看见自己的舱门了。此刻,偌大的船舱内因为人去舱空而变得异常空旷,他一个人的脚步声现在听起来就像是一小队士兵组成的阵列,整齐的步伐荡出阵阵的回声。
但是,贺海还是从自己脚下踏出的队列声里听出了一丝不和谐的声音,那是,另外一个人的脚步声。那声音从四壁的回波当中传来,在头顶的上方盘旋。贺海不由得想到,莫非?还有别人也似自己这般的心焦,听那脚步声虽然轻盈却也带着慌乱,莫非,他急急赶去的地方,是否也有一尊佛像?
贺海心里想着,不觉间已经来到了自己的住舱前,他猛然发现,自己的舱门有被开过的痕迹,那根他离开时有意搭在门把手与门框间的一根发丝,而今已经断成了两截。贺海的心下不由得一惊,他立时想到了刚才听到的那通急匆匆的脚步声,不由得暗想,那人必定和这擅入自己船舱者有关!那么,此人偷窥自己的船舱,又是所为何来呢?
贺海回手摸了摸腰间的“沙漠之鹰”,平滑的枪柄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似乎预示着危险并非距离自己很近。贺海手中有枪,稍稍心安,于是,他悄悄推开了舱门,迅速的朝着四下里打量了一番,就见不大的舱内已经给人翻得是一片狼藉。
被褥倒挂在床边扶栏,手提箱大敞四开,衣物凌乱,被丢弃的到处都是,一只盛满水的水瓶被打翻,水淌了一地板。贺海急忙看了眼自己供奉的那尊迷你佛像,发现佛像倒是还在,于是顾不得细细查看,转身便出了船舱。
他在门边上侧耳倾听了一下周围的动静,却发现刚才的那阵脚步声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回手关闭了舱门,然后沿着刚才脚步消逝的方向走了几步,借着舱顶上面柔和的灯光朝地板上望去,他清晰的看见两行湿漉漉的脚印。
贺海的心不由得一紧,汗水即刻打湿了衣衫。一个熟悉的logo出现在了他眼前。贺海在心中失声叫道:北脸!贺海的脉搏陡然加快,耳畔立时回想起古寺之中那震耳的乌兹冲锋声。他暗忖道:这不就是那个在奈良禅寺跟踪自己,直至到了千年古塔之中又偷袭贺江的家伙吗?而今,他竟然追到了美国人的驱逐舰上来了!
贺海黯然返回住舱,他在卧床上仰身躺下,脑子里车轮般的转动,反复回放着不久之前在这艘船上发生的一切,他忽然意识到,在自己独自前去“小鹰“号上查案的时候,在这艘军舰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他不由得暗自叫出了自己老板的名字。
佩奇.波特兰,你究竟神秘兮兮的做了些什么呢?
贺海当然不是一介莽夫,他有敏感的触觉和快速的反应。他立时联想到了佩奇刚才所说的“魔鬼的盛宴“以及碰巧遇到的兄长故友朱峰。他不由得自问道:哦!这两个人怎么走到一起的?他们之间又是种什么关系呢?自己与朱峰一别多年,其间少有音讯,不会这么凑巧就偏偏在这同一时刻出现在这同一条船上吧!那么,连接诸多疑点的重要环节到底是什么呢?难道,是那可憎的“撒旦的礼物”吗?哦,看来,这出“魔鬼的盛宴”一边连着瑞,另一边连着贺江,而从中搭桥的必定是那个“北脸”朱峰!
不错,一路跟踪自己的,就是这个“北脸“就是朱峰!
贺海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黑暗的世界里,哪怕头顶着神圣的佛像也感受不到光明。他搞不明白,自己一直敬重有加的老板佩奇.波特兰为何会和一个臭名昭著的恶棍搅合在一起,而这个人的出现无疑给本已岌岌可危的贺江带来更大的威胁,贺海想,朱峰到我的住舱里乱翻一气到底想要寻找些什么东西呢?兄长贺江的线索吗?还是除此之外另有所图呢?他会在今晚的“魔鬼盛宴”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
贺海想得心焦,不由得倦意袭来,他早已无心整理凌乱的住舱了,更不打算把这个情况告诉老板佩奇.波特兰。他只是想在“魔鬼的盛宴”开始之前好好的休息一下。
身心疲惫的贺海很快便随着重重的心绪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久,他梦见了一艘扬帆疾行的小船,莫名的,自己却站在岸边,不知何故,他目送着小船走远,隐约间,他看见了瑞,到了这时他才发现,原来,那小船上人竟然是瑞,贺海发现那是瑞一个人在扬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