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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 巴黎 商业航母 美食新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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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界里没有哪一种恶劣状况的意外降临不会预先流露出蛛丝马迹,即使它发生的再突然也总有几分预兆会明确的显现出来,它或者清晰的呈现于大自然的景观里,或者敏锐的反映在天敌的眼睛里,因此,只要遵循了相生相克的普遍规律,再经过了认真仔细的甄别分析,那么任何意外都可以被有效的规避,除非是大意的预警者观察得不够仔细,亦或是情绪等因素分散了天敌的注意力,凡此种种原因所产生的不幸,并非不可以抗拒,实是当事人自身出现了问题,因此不能将其简单的归咎于天意。
当段屏从隐身的座位上挺身而起的时候,他的身份和作用就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从那一刻起他就将自己置身于危险的境地,其安全性之低甚至比行动不便的阚嘉还有所不及,就仿佛一只惯于靠偷袭实施杀手的猎豹,它本该是蹑足潜踪的藏于草丛里,但是它却不知天高地厚的放弃了这一切,一下子孤单单现身于狼群的领地,这样一来,它的速度优势就随着隐蔽性的消失而丧失殆尽,堪堪成为了被攻击的活靶子。即便如此,如果他还能以猎手的天性保持一份警惕的话,也不至于当危险降临时会如此的措手不及,但是他却偏偏弃守了最后的警惕,取而代之的是不设防的心理。
然而,糟糕的状况还远不止于此,由于受到了情绪跌宕的影响,他已失去了敏感的观察力,所以,当一支枪从背后指向他们的时候,段屏所能做的就只剩下飞身掩护这一招了,因为,从那人伸手摸枪到臂直枪平的整个过程都被他忽略掉了,而到了猛虎张口恶狼啖肉的那一刻,就算他有再强的身手和再快的反应也是无济于事的,试问有谁能在虎口里求生从狼爪下逃命呢?于是,本可以避免却偏偏要发生的惨剧就这么变成了注定。其实这也怪不得段屏的,即使他不是心意恍惚引发了情态迷怔,就算他没有身心俱疲延误了预警感应,可他的身边还有行动不便的阚嘉呀!她是无论如何也难逃此劫的。
如果说遭难者的气数已尽,那么发难者也算是在劫难逃了,要知道在这样的场合里出枪,无论目标最终是被打死还是被打伤,到头来那个出枪的人确定都不会有好下场。因为这里不是一个用枪说话的地方,否则交接的双方早就驳火见出个分晓了,哪里还轮得上旁人捡便宜沾光呢?然而令人深感遗憾的是,最终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这样的状况,这也只能说是无间反复特情无常。就像身在谍海之中的人们通常所讲的那样,心思好测觊觎难量,阴谋好破算计难防,这看似是在中法之间进行的一次秘密交换行动,但实际的控制权却不在他们的手上。
原来,在现场围观的各方势力当中有这样一个人,他在特情世界里绝无仅有的独霸一方,他虽然个头不高手却伸得很长,他一手牵着中方特使初寅的欲望,一手挡住法方情孽阿兰的目光,而他自己的眼睛却紧盯着不安分的“蜘蛛”先生不放,在他的心里还要时刻惦记着那位神秘“大师”的去向。因此,当局势终于趋于平稳的时候,他便再也不能满足于仅仅是坐在一旁观望了,于是他决定必须让一个替死鬼跳出来把水搅浑,然后再嫁祸给旁人。
如此一来这个眼看着就要顺利完成的交接行动就会被破坏,它的直接效果就是导致中法之间心生嫌隙,而当心有龌龊之后他们自然也就做不成朋友,到了那个时候美国岂不仍是这个世界永远偏离不了的主轴?不错,这是个远胜于蒋干盗书的离间之计,它的高明之处在于不仅省时而且省力,并且还在同时将一大祸根趁机除去,野心勃勃的“蜘蛛”将会因此而背上黑锅,从此在茫茫谍海之中沉没。轻松除掉这个心腹之患暂且不说,他的终极目标其实还要远大的多,为此他忍不住在心里偷偷的乐:或许,捕捉到“大师”的踪迹才是最大的收获。为此,他动用了那个背主的“看守”甘迪.斯科曼。
起先,在“看守”惴惴不安的赶往现场的时候,他还是抱着一种急事急变办的心理的,因为“职员”在他心里的地位是至高无上的,凡是“职员”交待的事情均属优先等级,他自然要立即就办。但是在投奔“职员”一事落听之前,他还不想先绝了自己的退路,所以,当领受了“职员”的命令之后他一开始的想法便是,先找个由头跑出去替“职员”办完了这档子事情,而后再迅速的返回去也不至于引起“蜘蛛”的怀疑。为此,他没有明目张胆的弃“蜘蛛”而去,而是想借故暂且脱身片刻。就在他为寻找一个适当的借口而绞尽脑汁的时候,却碰巧赶上了“蜘蛛”肠胃不合这样的偶发事情,于是从天而降的机会令他大喜过望,一时不知道是该感谢“探长”手黑呢?还是该感谢“蜘蛛”背运呢?但他最终由衷感激的却是苍天有眼!
不错,他原本是没有机会可以如此轻松的借故离开的,为此他从心里感谢上苍的眷顾,就在他感激老天怜惜老实人命苦的同时,似乎觉出老天也对背弃“蜘蛛”的做法给于了肯定,于是他在冥冥之中便有了顺应天意的念头,这与他在几分钟之前还留有余地的想法比起来,真可算是一个从量到质的变化过程,而当“蜘蛛”出人意料的以一个小丑的姿态突然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他的这个念头便被彻底肯定下来,他忽然间感觉自己已经是阿瑟的人了,只要阿瑟有一句话在先,他便会舍命冲在前面,这种转变真的是非常奇幻,连他自己都为这种变化而暗自点赞:哦,是啊!常言说得好,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和阿瑟的沉稳比起来,这个凯恩的滑稽表现,唉!替他做事,情何以堪!
“看守”从时来运转的启示当中体会到了上苍的指引,进而促成了他思想上的根本转变,因此,当他收到阿瑟的最新一条短信时,他已经毫不犹豫的准备要为阿瑟冲锋陷阵了。阿瑟的命令虽然阴险但字面上却极为简单,仅仅由六个字组成的“除掉这两个人”字字都滴着鲜血,但阿瑟却完全不必为这场杀戮承担责任,因为短信虽然发自阿瑟临时使用的一个号码,但它很快就会被转到凯恩的名下,因阿瑟需要“蜘蛛”来替他背负这个罪名,一旦这个特意的安排被设定成立,那就意味着凯恩从此无宁日,他会在全球范围内遭到中国特工的追杀,至于身为出头鸟的“看守”则不需要阿瑟特别的担心,因为他根本就活不过今晚,甚至都走不出这个卖场。
走火入魔的“看守”心意决绝的收了手机,他目露凶光的扭过头去杀气腾腾的朝着卖场中央观望,他的视线先是越过了初寅的头顶,跟着躲过了凯恩的肩膀,随后又避开了阿兰的胸膛,最终落在了阚嘉的颈椎骨上。这个位列《显贵十四戮》之四的职业杀手曾以出手利落著称,因此他的目光就是对生命短长的丈量,他的眼神就是对生死存亡的考量,一旦容他出枪其结果不是死就是亡,如果哪个人不幸被他盯上那结局几乎完全一样。这真是个匪夷所思的奇怪现象,在有众多特情势力临场的情况下,却竟然好似不设防,不知这是巧安排者的妄想,还是痛施杀手者的疯狂。
甘迪采取坐姿举枪其势迅疾而且隐蔽,这让已然不在状态的段屏愈加的始料不及,所以,及至杀手已经伸直了手臂只差扣动扳机之际,段屏还处在茫然无措的状态里,反倒是在伤痛和疲惫折磨之下的阚嘉首先做出了反应。或许是受到了枪口的威逼,亦或是出于女性天生的敏感,她在子弹出膛前的一瞬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于是她下意识的耸了下肩,冥冥之中似乎是在躲避灼热的瞄准线。恰巧是她的这个轻微举动,就好似一根锐利的钢针猛地戳醒了处于低迷状态中的“中间人”,那一刻他感觉仿佛有一只大脚重重的从自己的反应触点上踩过,腾的一下点燃了他休眠中的暴戾之火。
夫妻十余载的“买手”和“中间人”既像是蓝牙又像是耳麦,即使互不接触却仍能保持联系的畅通,他们的心灵感应早已到了不连自通不言自明的地步,无论是其中哪一位的心有涟漪,即刻会在另一个人的心里掀起波澜,这已是个体间的默契所能达到的最高程度了,关联之密远胜同胞兄妹堪比孪生姐弟。所以阚嘉下意识的躲避等于给段屏下达了命令,从低迷状态下惊醒过来的“中间人”被迫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作出了反应。从意念的生成到转化成行动,支配躯体的感应沿着经络迅即的传递,就像个八百里加急的传令兵,经过之处肌腱关节都在瞬间启动了。
站在阚嘉左侧的段屏猛然侧身倒向了右面,他竭力扬起的手臂奋力的朝前伸去,他这么做的目的显然不是为了去抓什么东西,而是想借此机会尽量的伸展开自己的身体。如此一来,面对着来袭的子弹阚嘉的身前就会撑起一面肉体做的盾牌,有了他在无论什么样的危险都可以暂且抵挡一阵。这是一个下意识里做出来的反应,虽然动作并不优美身姿也算不上矫健,却是他多年的积累在危险状况下的特殊呈现。段屏的侧身一跃迅捷而且有力,借此宣泄出了他内心的苦闷,他用这样一个并不激扬奋发的举动,表明了他决不放弃的初衷,正是靠着这样的一份坚持,他才得以在完败的紧要关头伸出了力挽狂澜的手,进而遏制住了一溃千里的不利势头。
段屏猛然扑出去的身体带动了身旁的阚嘉,她坐下的轮椅旋风般的打了个回转,这样,原本背对杀手的阚嘉则借机扭转了过来,也就是在这样一个时刻,她听见了弹丸迫空而来的啸声,接着看见了钻背透胸而出的血涌,同时也看到了段屏脸上疲惫的笑容。这一刻到来得太过突然,这一刻呈现的太过温馨,而这一刻代表的也太过沉重。关于结局他们有过很多次的憧憬,却没有一种与此刻相同,虽然他们都是行走无间的高手,但对谍局的进程却也无力把控,正所谓本领再高也敌不过世事难料,不知道哪根树杈探出来就会被绊住猎人的脚。此刻,这一对传奇伉俪的处境正如虎落平阳一般的窘迫,要想挣脱羁绊冲出包围圈,只能依靠他们自己的拼死一战。
当段屏飞身而过的瞬间阚嘉的肩头剧烈的一颤,从段屏身上透胸而出的子弹重重的惯入了阚嘉的左肩,受到这股大力的冲击阚嘉坐下的轮椅猛地朝后滑去,二人交错在一起的视线汇聚短暂,但是翻乱复杂的内容却已在那一瞬完成了交换。就见阚嘉慢甩左肩卸去了子弹的冲击,与此同时急探右臂伸向了段屏的腰间,电光火石般的交错过后,阚嘉的手上已经多了一支伯莱塔点四五口径的手枪,它在段屏的胸下腹前已藏多时了,原只因习惯了有枪在身也为的是防患于未然,却不想在这一刻里恰巧用上,正所谓:天有不测风雨至,未雨绸缪正当时,段屏的一时手懒也是迁就了日久形成的习惯,这才给了阚嘉一次不容错过的反击机会。
同样是使枪好手的阚嘉平日仅凭单手就能准确击发,此刻虽有旧患新伤却也丝毫不会影响到她的枪法,而在如此近的距离上击中那个杀手也就更不在话下,但有一点小小的变化却真的干扰了她,这个难题像道坎儿一样的摆在那儿,虽然算不上高却是她不得不跨。阚嘉真的想不到,这至关重要的一枪竟然被这点小小的困难给难倒了。原来,段屏使的这支伯莱塔对于阚嘉来说有点太沉了,惯使格洛克和西格稍尔的阚嘉能够单手玩出很多花样,但是换成了伯莱塔可就没有那么的潇洒了,加上她的左肩中弹左臂抬举不便,即便想用双手持枪也变成了不能,阚嘉的实力不得不因此而大打了折扣。
但是此刻“看守”却是心气儿正旺,他在强烈诉求的推动之下做出来的动作更是超水平发挥,这让阚嘉的境地岌岌可危。原来,“看守”习惯于出手就是三枪,枪与枪之间的间隔仅以枪机往返一次的行程为限,那已经是短得不能再短的极限了,所以,只要阚嘉的回击不到她便在劫难逃。如此紧迫的局面全部浓缩在数秒之间,如若不经放大根本无法洞悉其中的凶险,所以她的机会只在燃眉之间。已然擎枪在手的阚嘉初一掂量便知射准的艰难,而机会留给她的时间已是短而再短,因此她的最好运气也只是允许她来得及射出致命的一枪,否则等着她的只有饮弹身亡。
心知肚明这一枪是自己命悬一线的最后希望,阚嘉的手上陡然间增添了无穷的力量,她巧借着伯莱塔压手的重量,顺势撩起枪的时候眼神也紧随而上,靠着惯性的作用在运动中调整枪身的摆放,在动态中让它进入射击的最佳状态,这是个转瞬即逝的击发节点,早一刻弹道低垂摆不到位,而晚一刻会使枪口上扬对不准该瞄的地方,这是个对力道火候的掌控要求极高的精巧技艺,再高的杀手想要做到也得依靠运气,更何况阚嘉是在伤痛困扰之下的倾尽全力呢?但是,她真的做到了,就见伯莱塔在慢撩轻举之际稍稍的停顿了一下,跟着浑身轻微的一颤发出一声震耳的冲击。
砰!响声很大听来好似绵延数里,很远处的人们都闻声回望这里,就见“密探”的额头上突现一团血雾,跟着,后脑海处便有硬币大小的一块头骨飞了出去,接着,他的头重重往下一挫,身体像被抽去了筋一样的无力,随即便轰然倒地。他的第二枪被生生的闷在了枪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