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褚娘子刚截了张大年的胡,这就话马大奎没说出来,可老鼠一样贼精的眼睛,就是这意思。
褚青娘没理他,脸上带着淡笑看向鲁妈妈。鲁妈妈不以为意,昂着头鼻子里发出轻蔑嗤声,根本不怕一个卖烧饼的。
“奶奶”气氛不对,洗秋忍不住泪汪汪看向褚青娘。就是死,她也不能让女儿,落在鲁妈妈手里,绝地边缘唯一希望就是褚青娘。
这依依不舍的,鲁妈妈对褚青娘嗤笑:“别是有陆举人做靠,就要欺到咱家头上?”
褚青娘没理鸨娘,脸上笑容收敛,定定看到洗秋眼里,一息、两息、三息……
洗秋眼里一点希翼,慢慢变得微薄湮灭……眼如死灰。
褚青娘继续看着她:四息、五息……
?洗秋死灰般的眼里生出疑问。
褚青娘给她了个微笑,笑容里有什么一闪而过,转身向鲁妈妈,道过万福,微笑道:“鲁妈妈说笑,我怎么会和妈妈抢人。”
耳里听着褚青娘放弃的话,可洗秋心思急转起来!奶奶定有别的意思,一定的!刚刚、刚刚、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的心,忽然划过闪电!
她知道了,知道奶奶看着她是什么意,知道笑容里一闪而过的是什么!
鼓励!奶奶在鼓励她,鼓励什么?洗秋想通就明白了!
一把抱起女儿闪到一边,洗秋犹如受到威胁的母兽,恶狠狠:“妞儿记住,如果被那个女人买去,再不许吃一口饭,喝一口水!有井就跳有火就烧,决不能活在这世上!”
妞儿抱住娘的脖子呜呜哭:‘妞儿记下了,和娘分开,妞儿绝不活下去。’
洗秋有些心疼女儿,可这会儿是生死关头!她决绝的看向马大奎:“你只要把我女儿卖给那个女人,我立刻血溅三尺绝不独活!”熊熊燃烧的怒火,是一个母亲最后的决绝!
粗憨农夫张大年先看不下去:“马爷就成全她们母子吧,怪可怜的。”
有人说话,就有同行慢慢附和:“马大哥何必呢,真死了你可亏大了。”
“是啊,咱们这一行也讲究你情我愿,弄得刀光见血,以后谁敢经马大哥手买人。”这都是马大奎太恶,即便劝,也是从他自身利益劝。
褚青娘抬手,哑婆送上一包银子,褚青娘浅浅三分笑:“都是有儿女的,实在不忍这样凄惨,不知马爷能不能成全?”
马大奎还不死心,转眼看洗秋母女,洗秋冷笑一声,眼里有马大奎明白的必死之心!
褚青娘微笑,看向中年妇人:“鲁妈妈肯不肯成全?”
闹成这样,那小丫头也不好调、教,再说真闹出人命,她鲁妈妈在怀安名头也不好听。本来就是来捡便宜的,真有好的早上就来了,鲁妈妈晦气一样,抽出丝帕捂住鼻子:
“跟着去也是穿金戴银琴棋书画,大家小姐一般养,这样不识好歹的,鲁妈妈不稀罕。”
褚青娘微笑颔首:“鲁妈妈说的是 。”
马大奎晦气的很,好生意又黄汤了,不过真为几两银子弄死洗秋,才是赔大发了。麻利拿出笔,继续填契约:“老子虽然做的牙行,但仁义也是有的。”
临了还要给自己贴金,不过事情成了就行,周围人纷纷口不对心称赞:“那是,怀安县谁不知道马大哥仁义。”
褚青娘也笑道:“舍财成全洗秋母女,马爷的确高义。”
马大奎听得高兴,好像他真的舍了银钱,成全柔弱母女一样,胡子下的嘴,差点没咧到耳根上。
褚青娘微笑,渣滓她见得多了。
哑婆对洗秋说:“带孩子过来。”
妥了!周围人纷纷松口气,买个人闹得跌宕起伏。
填上姓名、作价,马大奎拿出随身印章,在嘴边哈了哈落印,这事再去县衙户房盖章,就算彻底完事。
褚青娘带人离开,马大奎抱着银子,在后边笑的见牙不见眼:“褚娘子好走,再有生意记得照顾咱。”
褚青娘回身笑道:“一定”
一行人还没走到人市门口,先前那青年忽然拦住褚青娘,长揖道:“小人程望焕,请娘子留步。”
?褚青娘
“小人身价八十两,家里老小五人作价四十两。娘子若肯买下小人一家,百两纹银一年,小人至少能为娘子赚回一百五十两。”
不提褚青娘什么反应,旁人先笑了:“你这么有本事,怎么你东家把你卖了?”
周围哄笑声起,程望焕却神色不变,哑婆眼睛抬了抬表情不变。
常逢春过来笑容带几分苦涩:“望焕没瞎说,他确实有这本事。”
程望焕自荐时,褚青娘就心动了,不过这会儿一幅不太明白的样子,带常逢春走开进步,好似好奇低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常逢春回头,程家老小落魄坐在地上,摇摇头对褚青娘苦笑:“褚娘子不知道,这家子是北边燕州豪户,楚半山家掌事之一,新家主上任他们站错队,就……”
燕州楚家别人不知道,褚青娘作为北方人,却听过一耳朵。楚家主要做境外生意,马匹、盐茶、丝绸、瓷器,那豪富确实泼天,没想到能遇见他家掌事。不提人脉门路,就是经验也是旁人难以企及的。
这批人可以斟酌。
心里计较的多,褚青娘面上笑容和气又客气:“燕州好像很远,怎么卖到这里来了?”
常逢春露出个鄙视笑容:“新任家主不想落下不仁的名声,又记恨当年程兄不肯助他,对外说放了归家,实际上连夜运到南地倒卖。”
“常三哥跟程家很熟?”
“我一个小小牙郎,哪有机会认识程兄,是他们走商时,曾伸手帮过我一个远房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