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青娘知道,当初套刺头麻袋,让人不敢再叫‘烧饼西施’的,也是吴俊,只是:
“……抱歉”她对他只有邻里之义。
青娘走了,留下吴俊在原地,吴俊悄悄握起拳头:他不会放弃的,他会用诚挚打动青娘。
陆家结亲郑而重之,摆酒请乡老亲友,陆舒媛一身彩衣堂前磕头。陆家送上认亲礼,褚青娘也不含糊:赤金项圈富贵锁,让姑娘带出去绝不会掉价。
这样认真,就是正儿八经的亲戚,街坊邻里待青娘越发不同:那可是陆家,在怀安富了百年的陆家!
褚青娘倒还是老样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春景遍布大江南北,脚夫们干活,开始赤着臂膀穿汗褂。街上姑娘也悄悄,穿起夏衣飘飘。
褚家生意依旧很好,甚至有一家短途船老板,和褚家定了契约,每日往临县发卤肉三十斤。
只是这熟食搁不久,做不成大生意。即便这样程家父子,还是跑了几个码头联系船家,让周围三四个县,都有‘码头卤味’。
三年前租下大院,五尺大锅熬了两年粥,终于迎来它真正的用处:大锅熬肉!
每天上百斤的肉,在锅里泛泡炖煮互相渗透,那真是香飘十里,远远就让人流口水。
四月边儿天开始冒热,程万元带回一个消息:运河客运码头,老孙家脚店要卖!
七百银子
程万元一边擦汗一边说:“三间门脸,地段不错,就是前大后小,是个簸箕。”
这在风水上有讲究,是往外簸财的。
褚青娘亲自斟一盏凉茶,放到程万元手边,不以为意:“乱神怪力,我还说是个斗,往里边揽财呢。”
主家不信这些就好,程万元也不信,真那么多讲究,不照样朝代更迭。
青娘沉吟:“就是七百银子,有点贵,应该打听那附近成交的,还有他家生意。”
程万元笑:“都打听过了。”不光那里,一个多月,怀安好点的地方,程万元心里一本账
“他那院子后边细长,地方够大有一亩多,六百有点贵,五百五能买,只是……”只是褚家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先生只要觉得这生意能做就行,银子不是问题,淮安县大小钱庄,等着人借贷。”
程万元心落到实处,家主有魄力最好,他眼中万千通途一闪而过。
褚青娘其实没想太多,只是置办一份稳妥产业,可程万元眼里一闪的雄心,忽然让她明白些什么。
想了想笑到:“盘踞码头的生意,消息最灵通,以先生手腕,不出三年运河生意必有咱们一份。”
竟然也有这样常远的眼光,程万元颇有些英雄相惜:“三年时间聚拢家资,弄清运河生意来龙去脉,聚拢人脉。”
褚青娘接口:“三年不飞一飞冲天,三年不鸣一鸣惊人。”
两人相视一笑,程万元心中豪气万丈,却还谦虚:“一鸣惊人不敢说,运河必有褚家船队。”
“老夫都想好了,用厨房一隔为二,前边三分之一,修整成像点模样饭馆客栈,后边另开一门继续做脚店。”
这都想好了,褚青娘笑:“这些事先生拿出章程给我看就行,只是咱们得先谈下生意。”
两个人在正堂商量半天,虽说差百十银子也要做,但能省点是点,毕竟后边收拾还得银子。
孙掌柜见褚青娘来谈生意,原本不想搭理,一个码头摆摊的也想买他的生意?但是看到身后程万元,人家能百两纹银买下人,买他宅子也有可能?
再一想,褚家和陆举人家有亲,还真能凑钱买他铺子!老孙头就热络起来。
“褚娘子好眼力,我这脚夫店二十多间房,一晚上毛利就有二两银子,一年多就能回本。”
这是抬价呢,褚青娘笑着轻飘飘给他砸了:“孙掌柜说的是,只是怀安夏天湿热难解,脚夫门贪凉快图省钱,有几个月不住店,在码头窝着,尤其七月,几乎没人住店。”
被说到短处,孙掌柜脸色拉下来,可这还没完,程万元在后边接话。
“您算的是毛利,实际上芦席被褥、桌椅门窗,都得定期更换修葺,还有税收、人工,就算旺季每月能有二十就不错了。更何况脚店人多是非多,今儿个丢东西,明儿个吵架了,多的是头疼。”
老底都给人揭了,确实因为这些原因,儿子不想经营,而他却精力不够了,可即便这样也不能随人出价。
几个人各怀心思,进屋分主客坐下,孙掌柜叹口气。
“看样子两位实心要买,才打听的这么清楚。看在你们诚心的份上,六百五不能少,这地段是包赚的生意。”
褚青娘笑:“孙掌柜这是欺负我们外行呢。”随口举了几个几年成交的生意。
“您这价位高了。”
褚青娘、程万元两人一唱一和,孙掌柜价位说到五百三:“这价最低了,能要就要,不能要拉倒四百五没门。”
褚青娘微笑:“有要价自然有还价,青娘也是诚心做这趟买卖。”
做出推心置腹的样子:“怀安县有钱人很多,可是那些富豪,谁会来做这鸡毛生意?想赚这辛苦钱的,又有几家能拿出四五百银子?您再想想,再耽误五月六月,脚店生意越来越淡。”
程万元状似无意:“哎呀,又到五六月了,夏收后正是买地到时候,听说孙掌柜老家今年遭了旱灾,这地价恐怕要比往年便宜几成。”
三天时间,主仆二人,四百八谈成生意;定契约,去钱庄借贷,去衙门过户又是三天。
四月初八孙家脚店正式姓褚,褚青娘、程万元接了钥匙站在门前。
程万元说:“听说钦差大人四月十八到怀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