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奶娘一把推开吕颂,怒到:“老爷一月来不过三五次……”提起茶壶就要灌人。
吕颂抢下茶壶:“现在老爷还来三五次,如果以后再不来呢?”
吕文佩心里一惊,黄奶娘惊诧的睁大眼,下意识反驳:“不可能,小姐是正室!”
褚青娘也曾是正室,还是青梅竹马恩人之女的正室,可为了前程不照样休弃。
黄奶娘沉默了。
吕颂苦笑:“银杏这次跟出去伺候,老爷几乎没招过,要不是褚姨娘在,银杏就会因为言语不慎被发卖。”
那可是先老夫人亲赐,黄奶娘越发沉默。
见黄嬷嬷终于知道厉害,吕颂才对吕文佩揖手:“是奴才晚来一步,小姐以后再不要招惹褚姨娘,只当后院多个客人就行。褚姨娘对吕家无感,对小姐也不嫉恨。”
又是黄奶娘护犊子:“怎么可能?”
吕颂抬头看黄嬷嬷,反问:“怎么不可能?嬷嬷不要把褚娘子当做一般后宅妇人。褚娘子是个心胸磊落的人,这件事最主要在老爷身上,要怨也先怨老爷。”
“但……”吕颂犹豫一下,道“现在也不怨了,她这次是被老爷逼回来的。”
吕文佩主仆两人,睁大眼睛不可置信,一起紧紧盯着吕颂。
吕颂想了想,直起腰挥挥手,对屋里丫鬟开口:“你们先退下。”
等几个丫鬟下去,吕颂又在窗口左右看看,见没有闲人才转身回来。
黄氏焦急得很,压低声音催促:“到底还有什么?!”
吕文佩也跟着拉长耳朵。
吕颂压低声音,神色里有几分敬佩:“奴才看的真切,褚娘子对老爷没有分毫情意,这么久都不许老爷近身。”
吕文佩听得不可思议,黄氏也觉得奇怪,但她再一琢磨,冷笑:“欲擒故纵,不过后宅妇人那些手段。”
吕颂也不强辩,叹口气:“到底怎样不用奴才说,小姐只用眼睛看就明白了。奴才只告诉小姐,褚娘子当初离开怀安时,当地世家、脚夫沿江相送,上百人歌声震耳。”
吕文佩听得有些糊涂,因为她无法想象,一个女子怎么做到这种地步?
吕颂想起那日江边情形,叹服道:“她是磊落大气之人,小姐只管安稳做自己正室就好。”
这叹服让黄奶娘极不舒服,斥责道:“你也是吃吕家米长大的,帮着外人说话算什么?”
“我不是帮着外人,我是佩服她”吕颂跟黄氏说完,转向吕文佩“褚娘子流落怀安,带着不满月的二公子,不怨天不尤人,从挎篮叫卖到坐拥客栈、摊点,在当地也是受人敬重,小有名气的人物。”
吕颂眼带怜悯看向吕文佩:“小姐扪心自问你行吗?”
吕文佩不用摇头,她根本无法想象,没有丈夫和娘家的日子。
“所谓将心比心,小姐只想想,如果当年你是褚青娘,你会怎么样?”
会……只想了一点,吕文佩脸色煞白,然后吓得手脚冰凉,被赶出家无处可去,还有孩子叫别人娘……只想想就割心摘肺。
吕颂倒不是故意吓唬自家小姐,实在是处的越久,他越敬佩褚青娘气度和为人。
就比如,不会亲近其他公子小姐,但却不阻止二公子,甚至是鼓励的。
有礼有节,既不会显得软弱可欺,也不会心胸狭隘,实在难得一见,让人不由敬仰。
留下脸色煞白惶恐的小姐,吕颂出去书房伺候。
虽然吕颂说得神乎其神,但黄奶娘还是觉得吕颂不懂后宅,可她再说什么小手段,吕文佩却不肯听了。
她到底把吕颂的话听到心里:将心比心,如果当初她是褚青娘……
朝阳慢慢揽尽金色,太阳越升越高,阳光在变换角度树叶间闪烁,地上的影子慢慢移动。
谭芸芬找来小院,看见主子站在落锁的院门前沉默。她有些意外安慰:“许是大小姐有事,奶奶过些时间再来?”
褚青娘望着关闭的院门沉默,思颖回避不想见她。
她的女儿伤了多少心,才不愿意见娘。
不愿见就不见吧,她不想逼女儿。褚青娘转身往小院去。
“不了,我每天这个时间来等她。”等她愿意见我,愿意跟我说话。
连着几日辰末时分,褚青娘都会准时出现在小院门外,待上小半时辰,然后回小院,教童儿读书认字,给女儿缝制新衣裙。
谭芸芬觑着青娘脸色,怕她伤心,劝解道:“奶奶别怪大小姐执拗,大小姐还小,转过弯就好了。”
青娘端详茜红色罗裙上的蝴蝶,笑容怀念而温和:“阿谭,我现在心里很稳妥,从没这么稳妥过,几个孩子都在我看得见,摸得着的地方。”
褚青娘说得不难过,可谭芸芬听得鼻子一红,眼眶里就酸涩发涨。
奶奶以前得多难受!该死的魏文昭。
谭芸芬拿着笤帚出去扫院子,扫的哗啦啦响,好像扫的不是院子而是某人的脸。
三五日魏思颖这边毫无进展,程望焕却满脸春风带来好消息:“主子,我碰到慕雅阁东家穆三叔。”
这个‘穆三叔’应该很重要,并且和程先生关系密切,看望焕满眼星星和兴奋就知道。
事情有进展,褚青娘心里也很高兴,照例先吩咐阿谭打水,让程望焕洗梳,然后吩咐阿谭,把早上熬的绿豆百合汤,拿来给他解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