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动嘴皮子的事,你这是给卖煎饼果子用?”
“恩,这回印得就是煎饼果子的包装纸。我闺女出的主意,说这么着好看。”
多淳朴的一个人,刘晓草愧疚更深:“买卖怎么样?”
“还行。”王继周摸摸鼻子,实际上他有些发愁。刚才对着闺女他说得好听,可真让他去市里,现在经营起来得一切都得重新开始。
“实验小学门口三岔路口卖小吃的就是多,偶尔城管也会出队去管管,不用太放在心上。”
王继周来了精神:“当官的说话我们下面人能不听?”
“领导指示当然要听,至于怎么听还得自己咂摸。”
王继周恍然大悟:“真是谢谢刘主任,听你这些话我心里头也敞亮。”
若方才那话是王继全说得,王继周定不会去仔细想。毕竟大家都是种地的,千百年来种地的就得听当官的指示。当官的不让出摊,他要出摊,人家把餐车砸个稀巴烂,他也没地方去说理。
可刘主任却不同,她是机关上的人,她了解机关人的习惯。既然她这般说,就说明城管那事还有阳奉阴违的余地。
“你这单子我先记下,图你拿回去,过两天来听信。”
“麻烦刘主任了。”
走出印刷厂大门时,王继周已经没了那份飘飘然。“文革”时红卫兵把地主老财家砸得稀巴烂,现在的城管也差不多。他不想去想太多,可非亲非故,刘主任为啥会无缘无故的对他好。
刘晓花、刘晓草,略微有些相似的五官,还有这如出一辙的名字,他真得很难控制自己不往别处想:万一人家是在挖坑给他跳?
骑着自行车悠悠的在邹县大街上转悠,路过县实验中学大门,他不自觉的瞅向一楼最东边的教室。这会闺女就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面读书,而他也不用整天跟泥土打交道。好日子来之不易,小心驶得万年船。
转过弯就是一家车行,自行车和三轮车推在外面。想到闺女嘱咐过的话,王继周也觉得用自行车带餐车太麻烦,还是先问问行情。
“三轮车怎么卖?”
见到王继周,车行老板眼前一亮。县城里买三轮车的人可不多,而这开煎饼果子摊的应该用得着。
“我这都是凤凰的,上海大厂子出来的,一辆卖你200。”
王继周大吃一惊,二百,不就比自行车多一个轮子,怎么就贵这么多。如今买卖还没着落,买回去也是一堆废铁。
“我再看看。”
见他要走,车行老板忙拦住:“你买这新的当然贵,不过要是改装的话,再给我加50块钱就行。”
“改装?”
“恩,你这大金鹿也挺硬实,拆掉后座焊上俩轮子,上面再加快铁板就行。反正你卖煎饼果子,也不用三轮车这车斗。”
王继周看着大金鹿,这是他跟明梅一块买的。他们结婚那会村里流行三大件:自行车、手表和缝纫机。家里搞不全票,俩人干脆省了缝纫机,买了这辆最新的大金鹿车子。
当 年他骑在车子上,后面带着明梅,俩人左右手上带着情侣表,悠哉哉的吹着麦田秋日的风,小日子过得就如沾冰糖葫芦的熬得糖稀,从里到外散发着那么股子甜味。 如今十来年过去,手表早不走字,明梅也跟着吴大力去了深圳。十几年的日子从指缝间溜走,唯一剩下的就只有这辆自行车。
“舍不得改就买辆新的,做买卖的没辆三轮车怎么行。”
车行老板娘劝着,王继周摇摇头:“我再想想。”
十几年的夫妻不是一朝能忘,即便有过背叛,也有过许多不愉快,如今人走了他却想起明梅往日的那些好。
跨上车子,他一路朝大院骑去。刚到二层小楼的招待所门口,里面弹出一个身影:“继周有空?进来说会话。”
略矮的身影正是钱华,王继周停下车子:“钱少校。”
“这么严肃干啥子咧,你家瓜娃子上学去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