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奇疑惑:“既然有水流到下面,河南怎么可能缺水?”
摆渡人摇摇头,临到下游他拿起鱼竿,船顺着河水漂流,鱼竿捞上来,是一条黄鳝。
中午饭有了着落,摆渡人干脆没收他们钱。黄河水往东流,渡船港口在下游。盛夏时节芦苇茂密,几乎长到没过王曼头顶。穿行在人工踩出的小道上,脚步声惊醒了湿地丛中的丹顶鹤。
白羽黑颈的丹顶鹤展翅翱翔,身姿遮挡河面升起的旭日。
朝霞、红日、白鹤、黄色滚滚江涛融为一体,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杜奇拿起挂在脖子上的相机,略微调焦伸出手臂,尽可能对准两人连拍好几张。闪光灯亮起,咔嚓一声,王曼上车。出来看下不同的风景,也挺开心。
只是这年代相机有那么神奇,已经支持自拍?
“阿奇,照片洗出来不会只半边脸吧?”
杜奇想了想,而后点头:“真有那可能,对了刚摆渡人说得河南大旱什么意思?”
“你真想知道?”
“恩?这里面有什么蹊跷?”
王曼也是一知半解,不过前世她做过十八年农民,十二岁过后更是每年跟着种地,多少知道些。
“因为黄河不能断流,还要保障沿途城市和工业用水,计划外剩余那些水才能浇灌农田。放完上游直接用沙袋闸起来,一滴水都不会多流。”
说到这杜奇已经全明白了,天灾人祸,人祸有时就是天灾的诱因。不说闸不闸水,中西部地区灌溉沟渠能不能按时修好、及时修缮,保证农业灌溉,都是个大问题。还有层出不穷的水污染,工业废水哪还能浇地。
保证黄河不断流,对上级领导有交代,体系内你好我好大家好。
而农民大旱国家必然要补贴,还要免除农业税。补贴下放层层盘剥,农业税免除政策执行不彻底,里外里有些人从中发家致富。
这就是现实,连爷爷也无力的现实。贪婪烙印在每个人灵魂内部,大环境如此,出淤泥而不染之人注定要遭受排挤,承受物质和精神上双重折磨。
“唉。”
王曼拍拍他肩:“怎么,担心把我照太丑?你放心,即使嫌弃我也只会在心里说。”
杜奇失笑,曼曼可真会转移话题,七拐八拐向着国道拐去。河水逐渐离远,国道两侧是颇为单调的绿色。
“难看了就重新拍一次,要不要给你来个观世音造型?”
观世音?
王曼好容易反应过来,就跟婷婷头上扎块丝巾cos白娘子一样,市里最高级的照相馆推出此项服务。有各种各样的衣裳,可以打扮成虎宝宝、白娘子、唐僧、孙悟空等等,站在做成挂历的幕布前照相。
这是十几年后,很多人童年不忍直视的黑历史。但在如今它确实是潮流,杜奇这个提议,并不是拿她开玩笑。
“那你扮法海?最起码咱俩同行。”
“为什么我不是如来?”
“扮如来?你耳朵还不够大。”
“行,你当观世音,我就当法海,托着饭钵去你庙里化缘。”
王曼想起缠绕在道士、和尚以及尼姑三人间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情故事,余光看向杜奇,没想到他天生严肃脸下还有颗冷幽默的心。
“我可没有一分硬币了,给你张粮票,求放过。”
杜奇唇角上扬,敞开窗户踩下油门。空旷地国道上越野车飞驰,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很快行程过半,马上要进杨柳青。
古色古香地小镇上正在办年画展,杜奇停下车子:“要不要下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