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怜的声音虽然不算太大,但毕竟女子的嗓音天生尖锐,在场众人也都能听的一个清清楚楚。
不过,在她这样一番义正词严的指责之下,颜青鸿却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扯出了一卷黄绫,随手递给了身边的洪念。
洪念借着身边的火光,粗略的打量了一遍,立刻大喜过望,扯开了他那个破锣嗓子,高声念道:
“皇长子颜昼,自幼聪敏智慧、谦恭孝敬;朕初以为,此子应能承继颜氏基业,故而也曾悉心教导二十余载;然,此子受封储君后,终日沉湎于搏戏舞乐之间,课业亦再无半分精进;虽,此子人品敦厚、心性纯良;然,其能终究有限,实难克承颜氏大统!故,特立此诏,以做另立储君之凭。着,令二子颜氏青鸿,继朕登基,承幽北三路之皇帝大位。
原来,颜青鸿拿出的这一道黄绫圣旨,竟然是先帝留下的正式传位遗诏!
“颜青鸿!你这逆子还真的是胆大包天!莫非你就想凭着这样一张无凭无据的‘矫诏遗旨’,便能轻而易举的废掉先帝册立多年的储君吗?哦……哀家明白了,你毕竟只是二皇子,平日又终日沉湎于花街柳巷之间,自然对这朝堂之事不甚了解;不过呢,你也把那帝位更迭之事,想的太过儿戏了吧!”
李怜刚开始听到这一封‘所谓遗诏’,还真的有些恍惚;但她也只是随意想了想其中关键,便立刻否决了这道遗诏的真实性!
“回禀母后,既然儿今日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这道先皇遗诏公诸于众,自然就不可能是一道无凭无据的‘矫诏’了!不过既然母后心生疑虑,那么儿也不妨把这道圣旨呈给您老人家检验一番……请您派来一位心腹之人,过来请回先帝遗诏吧,由您来亲自辨别真伪,也就真相大白了!”
李怜一听颜青鸿的回话,神色又是一愣:莫非,他这道遗诏是真的?可即便先帝真的临终托诏,也会在李清手中,根本就没机会落在颜青鸿手里啊!”
没过多久,皇宫南门便被推开了一道小缝,而那位前任四品总管太太监李清李公公,也侧着身子,从城门的缝隙之中‘挤’了出来。全凭着李清身材瘦弱,便靠着在护城河两岸的一条绳索,坐在一个大竹筐中,‘滑’到了敌人阵营。
这检验遗诏真伪的活动、整整花费了一刻钟的时间。直到李清再次滑落到对岸,送返先帝遗诏之后,李怜仍然还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能给李怜带来巨大冲击的,便是颜青鸿这道诏书的结尾之处,赫然还加盖了一方幽北传国玉玺大印!李怜当了近三十年皇后,对于这枚仿造于北燕王朝的传国玉玺,简直太熟悉不过了!她仔细查探了所有细微之处的差异,可得到的答案,却都是一模一样的!
也就是说,他这道‘传位遗诏’,是真的!
而前来向颜青鸿送还遗诏的李清,才刚刚从竹筐中爬出来,便立即反手抽出靴子里的匕首,直接割断了这道横跨护城河两岸的绳索!
“李清!你乃是先帝心腹,久沐圣恩多年!怎么?如今先帝尸骨未寒,你也要充当那些反叛逆贼的马前卒吗?”
被众人再次唤醒的李怜,看到李清的这一番动作之后,立刻高叫出声!在他们母子心中,一直都认为像李清这种阉人,只要己方还没有满盘皆输,再许给他足够多的好处,那么根本就不存在任何背叛的可能性。这既是太监们奸狡贪婪的性格所致、也是他们明哲保身的惯用伎俩。
可是,如今就连李清这个先帝心腹,都转投颜青鸿门下的话,那么也就是说,在这个老狐狸的心中,胜负之数已经极其明朗了。
李清此时也仿佛换了一个人那般,收起了以往时刻挂在脸上的谄媚笑容,轻轻把手中那道黄绫往洪念身上一扔,反手拿起那把割断绳索的匕首,紧咬牙关,一刀便割开了自己的大腿内侧……
而后,他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伸出双指,从那道伤口之中捏出了一枚蜡丸,抬手朝着颜青鸿丢去,自己则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屁股坐在了颜青鸿面前……
“李总管……您…这是何物啊?”
李清面色惨白,朝着满头雾水的颜青鸿诡秘一笑,轻声说道:
“也是先帝遗诏……”
仅仅六个字才刚一出口,竟把颜青鸿也惊了个汗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