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老朝奉听完了沈归自辩的话,仍然狐疑地打量着他。
依照常理来说,凡是典当行业之中的老人,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善心;只不过恰好最近几日,这位老朝奉的儿媳,终于顺利产下了一个胖乎乎的小孙儿,也让这位年过花甲的老者,心中生出了几分柔软来;否则的话,别看燕京城是天子脚下,但像是沈归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从护城河中捞上来几位……
沈归见他仍然满面狐疑,自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于是他对着这位老人,恭恭敬敬的施了一个礼:
“不瞒大缺,在下乃是幽北人士,今日初到贵宝地;一路之上舟车劳顿、风尘仆仆,这身衣裳的确脏破不堪,也还没来得洗换……”
说完之后,沈归又四下打量了一番,而后又神神秘秘地对他说到:
“不过既然您老有心救我一命,那么在下的事,也就不需要瞒着您了。我之所以会如此急迫的出门,皆因为急着赶赴一场十分重要的约会。不过既然你我二人因为误会而相识一场,也算是咱爷俩的一场缘分……正巧我这还缺一件合适的见面礼……不知大缺的柜上,可有什么稀罕物件啊?”
说完之后,沈归也有意地‘闪’出了怀中厚厚的一叠银票;尽管那些银票一闪而逝,但对这位老朝奉的惊人眼力来说,却已经足够了:
“老朽的确是老眼昏花了,竟然把公子看成了花子,还真是……哈哈哈”
这老朝奉一边摇头自嘲,一边侧身让过了门口,直接把叫花子一般的沈归,引入了当铺内堂落座。
“不知公子拜会的朋友,是个何等身份之人呢?又有着怎样的喜好与忌讳呢?不过……公子您是个内行人,老朽也就有话直说了!小号里的死当的‘硬扎货’(真品),其实并不算多……”
沈归听完对方的话,不自觉地用右手摸了摸下巴,语带犹疑的说:
“约我赴宴的那位朋友,是个从小在富贵窝里长大的公子哥。不瞒您老,我与这位朋友虽然神交已久,但对于他的脾气秉性、嗜好之物,却也所知甚少;至于说避讳几何,自然也是不甚明了的……”
这位老朝奉一听这话,脑中迅速过了一边自家铺面里的上等货;之后又扫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内堂,朝着外面的小包衣(学徒)喊了一声:
“喜顺儿,上板!”
凡是做打开门做生意的正经铺面,就只有两个行当会频繁上板:一是古玩铺,二就是典当行了。
“既然公子的那位朋友是个富贵之人,那么不知可否对老朽说出他的名讳呢?虽然敝号在燕京城中,也算不得是什么大买卖家;但对于某些官宦富贵人家的喜好避讳,多少还是有所了解的。”
沈归本想立刻拒绝,但转念一想,又感觉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因为自己的行踪,此时已经全部暴露在四皇子的眼皮子底下了,如果再缩手缩脚的话,反而显得小家子气了;况且只要两北之间没有突然爆发战争的话,即便真的生出什么意外来,也不会是要人命的大事……
“在下要见的那位朋友姓周,名唤长安。”
“…莫非…是老朽想到的那位‘贵人’不成!”
沈归莞尔一笑,伸手指了指内堂的顶棚:
“如果您心里想的是‘上面那位’,那就应该没错了……”
这位老朝奉闻言、立刻抚掌大笑到:
“还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老朽私人有一件东西,并不属于这间当铺,也不是什么值钱货色;但如果公子拿去送给那位贵人,却简直再合适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