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您算出什么来了?”
“唔……老四你现在就回建康城,把家里所有精明强干的黑狗全都放出笼去,三秦、西疆、漠北这三个地方的边境线,额外加派三倍人手;汇总之后的消息每日子、午传递两次;另外,君上应该已经回来了,他的伤势很重,直接带到林思忧那里去吧……”
沈归听完这一番话,打心眼里觉得关北斗肯定是精神分裂了!这算命先生他见得多了,巫神门与玄岳宫的真假道士他也全都领教过;这些人之中有腥(假)有尖(真),可却没有一位靠着预言批算吃饭的人,敢把话说死到如此精确的程度!如果关北斗此举、不是因为怕自己突然发难,杀了那个渔夫泄愤的话……
难道他真的可以窥测天道不成?
待那位渔夫匆忙离去之后,这位三姓家奴关北斗,终于面带尴尬之色的对沈归笑了笑:
“不好意思,闹点家务…”
“……你……真的能掐会算不成?”
沈归的这个问题,如果是普通相士来作答的话,他们准能当场表演出一大套正反及皆宜的钢口(套词);但关北斗听了沈归这个问题之后,竟然还真就歪着脑袋想了想,随后才笑眯眯地摇了摇头说道:
“说会也行,说不会呢……倒是也对。我的确能算出许多事情的发展走向,但也同样有看不透的东西。就比如说你沈归吧,我只能透过一层迷雾看见你的轮廓,却始终无法看清具体的模样;而那些天、地灵脉之人,在我的眼里也同样是一片模糊…“
“……你的这个能力……靠的是摆阵做法?观星推算?还是批八字、抽签、请神之类的能耐啊?”
“你想学啊?呵呵,这可是地灵脉者的传承,如果你想学的话,就找一位天灵脉者过给你吧!……今日咱们爷俩的缘分尽了,改日再会吧。不过,在临行之前我还有句话得嘱咐你!如今你见到的谛听,只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想要与他们……啊不,想要与我们斗上一场,你可千万不要轻敌啊!”
说完之后,关北斗也不等沈归的回复,弯腰从地上捡了一枚断掉的锄头杆,当作拐杖,慢慢悠悠地走向了黑夜之中;当沈归的混乱思绪从纷乱当中抽离出来,那原本黯淡如墨的天色,也开始浮现出了一丝光亮……
就在劫后余生的五人、打算离开土地庙之时,不知从哪来了一批穿着单衣小褂的壮汉。看他们这一身打扮,显然都是在码头扛活卸货的力工;这些人各自三五成群,肩膀、背后还挎着形态各异的工具,每个人手里还拿着些包子、糯米糕之类的点心,慢悠悠的走到了土地庙前……
沈归已经做好了出手灭口的准备,可这些汉子却仿佛什么都没瞧见一般、无视了土地庙附近这些乞丐与五个年轻人;而是一边嚷着昨日的牌局如何如何、哪家小馆的酒好菜香之类的家常话,一边驾轻就熟地收拾起了满地的残肢血污……
“这位老哥,跟您打听打听,你们这是……”
一位刚刚从河边挑了两桶清水回来的汉子,一见有个人畜无害的小胖子前来搭话,也躬身放下了肩上的挑子,又随意地踢开了脚边的一截断腿,毫不在意地回答着齐返的问话:
“我们都是在城南码头扛活的脚行人,这不是还没到上工的时辰吗?出来干一票私活,贴补贴补家用……”
齐返听到这个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回答,立刻指着地上血流成河的恐怖景象追问道:
“……莫非你们就不害怕吗?”
“咋能不怕呢?我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出来跑私活的时候,吓得裤子都给尿湿了!不过这种场面见得多了之后啊,也就慢慢的没啥感觉了……再者说了,谁还没逛过肉市了?而且越是见红的生意,赚的赏钱也是越多啊!”
“也不怕晦气?”
“这有什么好晦气的呀?扛麻袋和扛人,还不都是出力气吗?还怕这些死鬼趴在背上咬我一口不成?看小兄弟你这富态的身量,应该也是个世家子弟吧?哥哥我年长几岁,再多说一句啊!在这个世道活着,什么才叫真正的晦气啊?兜里没银子,可比任何事都要晦气多了!嘿嘿,这个道理慢慢品去吧你!”
说完之后,这汉子再次扛起了水桶,慢慢地发给了身边正在清理战场的力工兄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