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常理而言,官道两边的小茶棚或是与来往岔路口,也时常会有途径此地的乞丐当街行乞;但行乞也有行乞的规矩,只有山贼土匪才会拦路呢!如今这老乞丐话说的虽然客气,但带上全家老小阻截了官道行乞,千百年也没这个规矩!
齐格奇刚想抡鞭马鞭,车厢之中便传来了齐灵烟的一声轻咳;齐格奇面色一怔止住了鞭势,随即便从身旁的包袱里拿出了三块干饼递了过去;这老乞丐嘴上是千恩万谢,却仍然没有示意身后的儿郎让开道路,反而还得寸进尺的继续开口说道:
“这饼子虽好,可喂不饱这么多的花子;几位老爷若是有那不要的银子、也赏老叫花子两块成不?”
齐返闻言钻了出来,打量了一番身上披着土黄色布搭子的老乞丐,随即便开口盘道:
“居米有海,可不受拆;爷叔若是打棚,那就得晒白鳖了。”
齐返比不了沈归,只是个半春半典的半开眼;但他毕竟也与花子的祖宗伍乘风厮混过一段时间,对于花子门的行话,总还是知道一星半点的。而他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银子我们有的是,但自己也是身在江湖的老合,不吃你那一套;如果你要是想着戏弄我们,就只能饿肚子了。
这老乞丐听完之后,用手中的木拐棍敲出五声脆响:
“轮上的三老四少(车上的各位朋友),老挂杆的报号(老乞丐自我介绍一下)——甲三。”
半个时辰之后,一匹卸了套的老马,悠闲的啃食官道两旁的青草;而一伙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乞丐队伍,也一路北上、去关外讨生活了。
太阳西沉之时,西林城北五十余里的大蒋家村,迎来了一伙推着大车的官老爷。领头的队正一进村便找到了村长蒋老汉,命他速速腾出四十间空房,并置办二十只熏鸡,二十斤牛肉,几大坛子好酒,每人再来上两碗打卤面。
蒋村长听完了这群官爷的要求之后,差点把眼珠子给瞪出血来!但人家不但人多势众,更个个穿着官衣挎着腰刀,自己除了遵命行事,也实在没别的法子。于是,蒋村长收下了官爷们给自己的费用——纹银五两,含着眼泪组织了村里的妇孺去置办吃食了。
整个大蒋家村,共有民房四十七间,而人家那几位官老爷,又不愿意与大头兵挤在一起;于是乎,全村男女老少伺候完了这些过路鬼以后,便只能拖家带口地再走出十里余路,去邻村借宿一夜。
看着村里的百姓扶老携幼离开之后,藏在大蒋家村外小树林的沈归,望着场院中那些大呼小叫的西林府护城兵,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样子这整个村子已经变成了军屯,那么自己一会动起手来,也就可以无所顾忌了。
“我说“吕黑狗”啊,你们那位皇帝老子周元庆,是不是脑子让驴给踢过?鲁东路被这伙圣人的门下走狗、都祸害成了这副德性了,他就不知道管管吗?”
齐雁一拍吕方的肩膀,用下巴点着场院中那些醉醺醺的**说道。吕方本就是个新上任的金刀捕快,而且他的职责又只是替皇宫抓贼捕盗、根本就管不着这档子破事;可如今被齐雁这么说,这位新晋的朝廷鹰犬,还真被问的有些含糊:
“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他……应该多少都能收到一些风声吧……?”
沈归双眼直盯盯地看着村口驴棚前那一具薄皮棺材,开口回复着身后二人的闲谈:
“说出来你们别不信,周元庆他可能还真得一无所知!毕竟这鲁东路不仅是右丞相蔡驴子的老家,而他本人也是儒府学派出身,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发生的大事小情,还不都得先经过内阁左右两位丞相的手?他蔡熹要是连这点屁事都捂不住的话,还当哪门子的丞相呢?”
吕方一听沈归这话,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
“沈兄,蔡相为人虽然有些刻板迂腐,但也绝非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
“蔡熹本人或许不是个伪君子,但面对师门当中那一窝千年吸血虫,他即便双目如炬、又能如之何呢?嘘……时候差不多了……”
三人闲话才说到一半,沈归突然止住了话头;如今天色已晚,周围已然是一片漆黑;而场院中那些喝的醉醺醺的**、也都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子、寻找距离自己最近的民宅倒头便睡。
沈归只觉动手时机已到,指着一片漆黑的夜幕开始分配任务:
“吕方毕竟尚有官职在身,那就发你一个闲散差事。一会等局面大乱之后,你就持刀站在村口把守;倘若有人向你这边逃窜的话,杀与不杀、皆在你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