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长安首战吃了败仗、本就生了一肚子的火气;如今一听郑谦竟与这个名叫“贾老六”乞丐毫无关系,便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愤怒了!
“不认识?既然不认识,你又为何把他带入我的帅府之中?”
“回殿下的话,贾老六也不是由学生带进入帅府的。方才学生巡视过伤兵营之后,本是前来与您商议军情的。在学生刚刚赶到帅府之时,帅府便见不到一名护卫、一个下人了;整间帅府唯有这位贾姓的老者,坐在书房的窗根下面,学生还以为是赤乌中人,这才将他唤了进来。”
周长安听完了郑谦的辩驳之言,心中怒意立刻全消:如果事情真如郑谦所言一般、那么这个毫不起眼的老头子,竟能将壁垒森严的大帅府,悄无声息地变成一座空门,就必然有其过人之处。至少在同等难度之下,如果换成赤乌的探子们出手,绝不会做到如此干净利落!
想明白了其中关键,周长安也收起了那份轻视之心;重新打量起了这位酸臭的老头子,斟酌再三才轻声说道:
“贾老翁,本王方才听你言说,自己是三晋本地人士对吧?那平日又以何为生呢?”
贾老六仿佛一只老猕猴那般、一边反手挠着下巴、一边回复着周长安的疑问:
“哎?我干过的活那可多了去了!您想啊,在我八岁那年、爹妈就被生生饿死了;我一个人风里来雨里去了这么多年、能活下来就不容易,哪还敢挑肥拣瘦啊?我年轻那会吧,跟了个木匠学徒;可他后来让我跟他学“厌胜术”,我琢磨着干那事实在太缺德了,也就撂挑子不干了;后来呢,又转行干了几天的泥瓦匠,可那活实在是太累了,没干几天就觉得膀子疼,然后我就索性……”
“行了行了,本王问的是您老现在做何营生?那些陈年往事就不必再提了……”
“现在啊?没事的时候,就找个破庙呆着;饿了的话,就有啥偷啥呗,能吃的就吃,吃不了的就卖了换银子呗;过日子吗,还不都是这样嘛……”
周长安被他这一番堵得是上不来下不去、后话生生憋在了嗓子眼上,愣是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搭茬。总不能跟贾老六打听打听,到底是谁家也这么过日子吧?直到郑谦轻咳一声做出提醒,周长安才挤出了一句干巴巴的话……
“原来您老并非托钵行乞之辈,而是一位梁上君子啊……哈……哈哈……”
“殿下您看,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迈门槛都费劲,还哪上的去房梁啊?”
“迈不过门槛……那您在外面又能偷什么呢?”
“刚才不是说了吗?有啥就偷啥呗!主要还是大公鸡、鸭子、狗什么的;隔三差五赶上身体好的时候,也偷几匹牛、马之类的大牲口。不过吧,那玩意儿价太高,也不太好脱手,主要还是牵起来太费劲了。我跟你们俩说啊,有一回吧……”
周长安一边听着老贼的偷盗经验、一边强忍着笑意摆了摆手,打断了对方的光辉事迹:
“好了好了,本王听清楚了。您老都这么大的岁数了,身体又不太利落,却还能有保家卫国的一腔热血;就您老人家的这份心,也值得我等晚生后辈向您学习。不过眼下咱们虽小挫一阵,但是还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如果以后真有需要您老的那一天,本王定会亲自前去相请。哦对了,一会您老离开帅府的时候,找管家领一份赏银,权当是我周长安感谢您的一片心意了。”
周长安这番话不但十分得体、而且还充分顾忌了贾老六的面子;然而对方却摇了摇脑袋、对自己脚前的台阶选择了视而不见!
“啥活没干就拿银子啊?那不成要饭的了吗?再说了,老头子是受了朋友的托付,才赶来这河东城助战的;要是真白拿了你的银子,那不是既坏了自己的名声、又毁了朋友间的交情吗?”
“朋友?哦,对了!您方才是有这么一说……且不知搬请您老人家助阵的那位“朋友”,尊姓大名啊?”
“我想一下啊,那娃子的名还挺怪的……好像和鬼啊、神啊一类的有点关系……”
“鬼……神……莫非您老此行,是受幽北沈归之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