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老祖,你们小绺的金杠子(腿),好像也没啥用吧……”
“早晚把你小子的嘴撕烂,赶紧干活!土沟村少说也有一千多口子人呢,抓紧时间!这路活可没有光天化日下手的,一旦见了三光,小心这群冤死鬼起尸!”
贾老六说完之后,这后生面露难色,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打呼噜的王征灵,吞吞吐吐的说道:
“老祖,按说这楚墨令是沈小爷下的,“凶穴”是您掌的(杀局是你组的),我一个小字辈的后生,就该听您的吆喝。可是我从小就入了“离相行”,师父教过我弯腰耗腿、可从来都没教过怎么“窥瓢”(杀人)啊!”
正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再下贱的行当,也如是一样;外人可以看不起自己,可自己却必须上戒;否则的话,那就连江湖同道都看不起你!
这孩子从小都是指着折磨自己、给百姓们看稀罕来挣吃食;离相行的桌子上,也摆不了一碗刀头饭!
往粗里说,江湖道可分五术、八门、十二相、三十六艺、一百单八飘,三百六十行;只不过在百花齐放的江湖行业之中,却唯独没有杀人专业户——刽子手一门。因为这种职业,吃的都是朝廷官饷;虽然他们也在下九流之中,却不在江湖道之内。
包括贾老六和张殿臣在内,这些江湖人都是因为沈归的一道楚墨令,才赶来河东城,帮助北燕人抵御秦军的攻伐。可他们一不懂如何上阵厮杀、二也没有高强的武艺护身;虽然这些人也没几个是善男信女,但真让他们亲手剁活人的脑袋,也着实有些强人所难。
把人骗到全家投井,与真的灭人满门,还是有着很大区别的……
贾老六本想开口呵斥这个胆小的后生,可转念一想,人家孩子说的也确实没错,自己根本没有立场开口……
于是,他转头对那位老成持重的屠户说道:
“老乔,那些“倒迷(被药麻翻的人)”就交给你了。凡是不愿意沾血的老合,就让他们打打下手吧。哦对了,这位国舅爷我就先带走了,还有几句话要问他。”
说完之后,贼祖宗贾老六弯腰抄手,扛起打着呼噜的王征灵,直奔“六婶”那间屋子走去。
这间不算太大的草房之中,已经挤满了五花八门的江湖人;而绿林劫匪出身的鲁东响马张殿臣,此时也正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认认真真的磨着他那柄质地普通的鬼头大刀。
贾老六进屋之后、便将王征灵随意扔在地上,抄起桌上的茶杯一口抽干,这才开口对自己的干孙子“侏儒吕”问道:
“另外三个村子的情况怎么样了?”
“您就放心吧,一个都跑不了!要说还是您老人家高明呢,在腌菜坛子里下药,那味再大也能盖严实了……”
听侏儒吕的言下之意、是在批评麻药的异味过重;一名道姑模样的中年女子一甩手中拂尘、气急败坏的呵斥道:
“地里蹦!老娘非把你那张“樱桃小口”给活活撕烂不行!是老娘的“迷子(迷药)”不行吗?那是贾老祖点名要了性子最烈的方,劲道那么大、味能小的了吗?行,你不是喜欢说便宜话吗?我劝你这小东西啊,日后吃饭喝水最好多留神,小心一觉醒来、阎王爷就在你身边躺着呢!”
“你放一万个心,我和阎王爷平时不总来往,睡醒了也肯定见不着他老人家!不过咱俩可是十几年的交情了,我这睡醒之后……”
贾老六听着俩人荤素不忌的斗口,眉毛一皱,泄愤似的踹了地上的王征灵一脚:
“行了行了,天天叽叽喳喳的,说正经事呢!”
贾老六一发火,所有人都变得严肃起来;屋中唯有张殿臣那柄鬼头大刀,还在“唰啦唰啦”的跟那块磨刀石较劲……
“大家伙都是从河东城跟我跑出来的,现在是个什么局势,恐怕每个人心里也都清楚。人家两边的官军打仗,咱们这些江湖人,也真起不到什么作用。仗着我徒侄齐雁和沈归的关系不错,今天我就做这一回主、把大家都散了去……”
“别啊贾老祖,我正玩到兴头上呢!坑死这八千黑骑,才哪到哪啊?要我说的话,咱们这些人就此转道直奔三秦,诈开他一座长安城,也叫那老儿周长风,见识见识咱江湖道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