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练教头立刻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口中并发出了“嘘”的一声;紧接着他右手向后一摆、左手同时摸向别在腰间的箭壶……
这教头是个猎户出身,在那一柄唬人的腰刀上,没下多少年的苦功夫,纯粹是剥皮练出来的手艺罢了;而一手精准的箭术,才是他看家的本事。这团练教头也并不想一箭射翻对方,只是想先给这个不明身份的“夜间访客”,来上一道下马威吃,牢牢占据气势上的主动权而已。
耳听得身后传来一阵细细索索的声音之后,只觉右手一沉,教头刚想引弓搭箭,却差点没把自己的眉毛给烧着了!
“弓!我他妈要的是弓!给我火把干啥啊?”
“教头,这天黑漆马虎的,您能看得见吗?先拿火把照着点,看准了人,再凭着记忆射他……”
“……要不然你还是回山上打柴去吧,算我求你了……”
众乡亲们正在叽叽喳喳的磨着嘴皮子,而那清脆的马蹄声已然越来越近。教头踹了那个多嘴的樵夫一脚,随即整了整头上的青巾,举着火把站起身来,高声呵斥道:
“别再往前走了,你是什么人?”
“过路的,投宿。”
“有北燕朝廷的官防路引吗?”
“没有,但我有银子!”
“哼……过来吧。”
在漆黑的深夜之中,众人隐约见他翻身下马,随后牵着牲口缓缓走到自己面前。借着充足的火光仔细一看,发现这人竟是个白面后生;身后牵的坐骑也不是战马,而是一头漂亮的粉鼻子小驴!见来这如此面善,村民们惴惴不安的心,才勉强安定下来。
原来只是个赶夜路的书生!
“后生,你是迷路了吗?咋走到我们这村里来了呢?”
“诸位贤兄有礼,小可心忧远在长安的父兄老母,因此冒死千里还乡;今夜贪心不足、走的远了,故而错过宿头;好在路过贵宝地,腹中饥渴难耐、欲在此歇息一夜,还望诸位乡亲能行小可一个方便。”
“嗯……啥意思啊?”
“……饿了,渴了,累了,想在这歇歇脚。”
“啊……我也念过几天私塾,这话能听得明白!我就是问你,你前面那一句话,说的是啥意思?”
这后生眼珠一转,随即又强忍笑意;右手伸入怀中,取出了一锭十两重的银子,春风化雨般地握住了对方的大手: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请诸位乡亲行我个方便。”
这团练教头感受着手里的份量、乐的是眉开眼笑,转身摆了摆手:
“放行!”
待这后生牵着驴入村之后,几个团练的小伙子围到一起,窃窃私语起来。经过一番推搡之后,一个黑脸的年轻后生被众人“推举”出来,硬着头皮向自家教头开口询问道:
“嘿我说……崔……崔……崔大个子……”
“教头!”
“崔……大教头,我看那后生可够……够高……的啊!驴鞍子上也、也、也、带……着长包袱呢!跟刚才那俩上差……,啊对,差不多!……你可别……别……别……”
“你可别说话了,听你说完了,老子的头七都他妈过了!我知道你的意思,那后生的个子是高了点,但身上没长二两肉,大腿还没我胳膊粗呢!教头我这一拳捣上去,准能把他打吐了血你信不?”
“信……信……信……”
“信就对了!”
“信……你我就是……是……是个傻子!!”
且不论村口正和结巴吵架的教头,如何憋闷;单说牵着小驴进村的沈归,刚刚转过迎客的山湾,便听得远处响起一道木材破碎的声音;待他走入了村口之时,只见一道黑漆漆的人影、从客栈窗户中飞了出来……
沈归眼珠一转,放开驴缰绳、双腿交替一点、身影直扑对方而去!二人在凌空中碰撞纠缠、沈归双手一上一下、精准扣住了对方的颈椎与腰椎骨,并带着对方一同落在了地面上……
“奸贼!你放老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