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百川压根没把所谓“义结金兰”,当成是一回事;至于蔡宁应允西北军归降,他也只相信了两成而已。所以,更全军拔营起寨之前,他安排了三位头脑机灵的兄弟,前去燕京城“报信求援”。
说白了一些,王百川此举,即是防着蔡宁假传圣旨,驱虎吞狼;也是在信中重新阐明己方归降的诉求,并在信中“恳请”天佑帝明发上谕,将此事布告天下。
所以他现在并不急着攻打邢州,而坚壁清野、安营下寨,就是为了做给朝廷那些眼线看的。如此既能表示己方归顺的诚意,也可以反向催促朝廷发来粮草与救兵,增援蓟州前线。
当然,如果率军驻扎在邢州城外的庞青山、顶不住头悬利剑的压力,大可以率军前来邢州城下,在野外决一死战嘛!他王百川虽然打心眼里看不起南康军,可也不愿意拼着巨大的消耗,去攻打营寨或是城池……
如果庞青山愿意率军前来野战,他简直做梦都会笑醒!
直到天色黑透之前,西北军的营盘,已经扎好了一个雏形。军中的弟兄们大多都靠在一起,共同抵御地气蜇人,合衣而眠。而就在这夜深人静之时,由打邢州以北的方向,悄悄走来了三名青衣小帽的寻常男子;他们三人借着阴影的掩盖、缓缓围着营盘转了一圈,随后又悄悄离开了这里……
三人矫健地翻跃了一道小丘,见到有无数双亮晶晶的眼睛,都在直勾勾的望着自己。为首的解忧军主帅庞青山,压低了嗓音,向为首一人小声问道:
“敌情如何?”
“看样子是全都累坏了!就连放哨的守卫,也在抱着枪杆打瞌睡呢,半点警觉醒都没有!我们怕贸然出手“灭灯”,容易打草惊蛇,所以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四周的情况探明了吗?这是不是敌军有意设伏?”
“那我们就不知道了……不过我们倒是可以保证,至少方圆五十里之内,绝对没有千人以上的伏军。”
“好!干的漂亮!”
夸了一声谛听的探子之后,庞青山便翻过身来,后背死死抵着小丘的缓坡,压低嗓子对身后的解忧军将士说道:
“弟兄们,咱们既然能杀一个陈子陵、也能杀他调教出来的废物。那些西北兵长得的确人高马大,膀子上也有几分蛮力气!可他们不也是爹生娘养的大活人嘛?咱手里的刀子捅进去,再出来也得是红的!弟兄们,咱现在就去趁夜劫他们的营盘,没摸到身边以前,都给我屏住了呼吸,放轻了脚步!谁要是一惊一乍的闹醒了西北军,回去之后我可饶不了他!”
说完之后,庞青山用目光扫视了一圈,看着那沉默而紧绷的身子、看着那仿佛银河一般闪亮的目光,使劲咽了一口唾沫、从腰间缓缓抽出佩刀,左手向后一挥:
“跟我上!”
庞青山一马当先,身后跟着八千名解忧军先锋精锐,在夜幕与虫鸣的掩盖之下、悄悄向西北军营盘靠近……
然而,就在庞青山距离一个打盹的西北军哨兵,还有不到二十步之时;由打那横七竖八、倚靠而眠的人群之中,突然飞出了两道响箭……
呜……啪!
两只羽箭带着尖锐的哨声飞至半空,并炸出了一道声响!如此猝然的声音,不但将一些还没有睡实的西北军弟兄吵醒;也将自以为偷袭得手的庞青山等人,惊出了一身冷汗!
毫无疑问,西北军中及时放出响箭示警的二人,乃是负责在此“收风”的赤乌探子!
多日以来,经过几次明暗交锋,他们自知不是谛听余孽的对手,便只能把主意打到西北军的头上。他们二人诈称也是西北老兵,在一场乱战之中与队伍走散。经过前后三次增兵混编,如今的西北军老兵,本就十不存一;再加上他们二人也都说了一口地地道道的三秦官话,压根就没人起疑……
可惜的是,这一盘散沙的西北军,也确实没什么干货!他们二人也快忘了自己的职责,很快就混成了奸懒馋滑的老兵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