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养的山猫也是猫,就是大了点凶了点而已。”喻暮商笑着解释。
“根本就不一样。”
“差不多吧,要么过几日我带它给县主细瞧,它真的很听话乖顺的。”
元嘉思量了下,昂头问他:“真的?”
“当然真的。”
“那好吧!”
“一言为定。”
“那你该和我说那日在百戏楼变的戏法了吧?我的坠子怎么会忽然跑到盒子里?”这几日她一直都在琢磨,就是想不通。甚至还私下询问了幻术师傅这其中有什么玄机。幻术师傅因为行规不便明说,只道了句:“都是障眼法,不足为信。”
可那日她是亲眼所见,亲身体会,这可不是障眼之法用来骗人的,身边的侍女更是夸张的说他可能是个神仙。
喻暮商笑着问:“县主想再看在下变一回吗?”
“嗯。”元嘉点头期待地望着他。
喻暮商笑着看了眼元嘉,将手掌伸到元嘉面前。
“县主瞧仔细了。”
元嘉盯着喻暮商的手,手掌宽大,手指修长,掌心有一层薄茧,掌纹清晰。
喻暮商将手慢慢握成拳。
“县主不如吹口仙气吧!”
元嘉看了他一眼,喻暮商示意她吹一口。她犹豫了下,才对着他手掌轻轻吹了口。
“太少了,再用力吹一口。”
元嘉顿了顿,深吸口气用力吹去。
“县主可以掰开手指看看。”
元嘉没有掰开他手指,而是先摸了下自己的坠子,坠子还在。
她半信半疑的掰开喻暮商的手指,见到一颗珍珠,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把自己发间的珠钗抽下来,上面镶嵌的最大的那颗珍珠没了。
“你……怎么做到的?”她惊道,丝毫没有察觉到身边人动了她的珠钗。
“因为在下手法比较快,快过县主的眼睛。”说着从她手中接过珠钗,帮她将珍珠重新的镶嵌到金丝里去,并帮她插在发间。
“这珠子尚能说得过去,可那日的坠子,我并无察觉你将它从我耳上取下。”
喻暮商笑道:“县主那日可正生着我的气呢,有真的注意到自己坠子在不在吗?”
元嘉想了想,那时候的确是没有在意,但她并未瞧见面前人朝她耳际伸手,坠子怎可能到他手中?真的手法快过她的眼睛?
她还是有些不信的。
“前面有猜灯谜的,不如我们也过去凑凑热闹吧!”
“好。”
猜过灯谜,两人又去看放天灯,接着撑船游玩,上了岸吃了街边小摊的小吃,元嘉第一次吃这种东西,觉得尤为新鲜可口。
两人一直逛到月过中天,元嘉有些累了,侍女和随从们劝她回去,喻暮商才送她回王府。
*
数日后,城外南湖边,元嘉在马车内远远就瞧见了前方一艘游船停靠的岸边站着三位少年,其中一位牙色长衫少年手中正牵着一只山猫。
山猫乖顺地坐在他的脚边,犹如她养的那些小猫一般。
她下了马车,侍女还是警惕着将她护着,怕山猫扑上来咬人。
“真不会伤人的。”他弯腰抚了抚山猫的头,山猫慢腾腾站起来,迈着慵懒的步子朝元嘉走去,侍女吓得立即拉着元嘉朝后退。
“你摸一摸它,不会伤你。”喻暮商鼓励道。
元嘉将信将疑,犹豫好一会儿才让身边的侍女松开手,走了过去。小心试探地伸出手,山猫稍稍动了下,她吓得立即缩回手。喻暮商笑着走到她身边:“我拿着你的手试一试。”说着抓着她纤细的手腕,慢慢地靠近山猫,触到山猫的毛,手指还是轻轻颤了颤。
当手掌全都抚在山猫的头上,心中不那么的害怕了。
“它叫黑虎?”
山猫听到自己名字,歪头朝元嘉望去,元嘉轻轻抚了抚它的头笑道:“黑虎乖,不许伤人。”黑虎乖顺地坐下来,很享受元嘉的抚摸。
“今日天气很好,我租了游船,一起游湖吧?”
“好。”
喻暮商拍了拍山猫,山猫好似通人性一般,自己朝游船跑去。
南湖风光无限,两人在甲板上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凉意,便到了船舱临窗赏景,聊着景色,聊着养猫,聊着山猫等等。
“暮公子,你不是我们南楚人吧?”
“嗯。”
“你是哪儿人?大周人吗?觉得你谈吐有些像大周人。”
喻暮商笑了笑回道:“前虞国人。”
元嘉没有再问下去,见面前人对亡国并无多悲痛,心中稍安。
“你来炎都做什么呢?”
“听闻南楚风光好,所以来看看。”
元嘉有几分失落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暂时没有想好呢,县主是舍不得我这个朋友?”
“才没有。”
喻暮商看着她口是心非娇羞模样,笑道:“相交一场,离开炎都时,我会向县主辞别的。”
元嘉点了点头,此时山猫走了过来,喻暮商伸手揉了下山猫的脖颈,山猫乖顺的在桌边坐下。元嘉也学着喻暮商主动大着胆子去抚摸山猫,可能手法不对,山猫有些不自在,喻暮顺了顺它的毛,立即老实了。
不多会儿山猫和她亲近了,她摆弄它,它也不怒,反而很享受这个陌生人的抚摸。元嘉也在暮商鼓励下大着胆子将山猫半抱在怀中。
远处花船上飘来琴曲之声,悠扬婉转,两人听着曲子赏着景,喻暮商靠在凭几上看着面前少女一遍逗弄山猫一边悠闲赏景,嘴角不自觉笑了。
“你怎么这么看着我?”元嘉回过头见到喻暮商盯着她的目光,稍显不自在。
“觉得县主今日特别好看。”
元嘉脸颊微红:“你这么看人很没礼貌。”
喻暮商笑着歉意道:“失礼。”目光转向船外远处的湖岸,虽然已过中秋,炎都依旧有着夏日的景象,湖边绿树葱葱,树下亦有人迎风纳凉。
“听闻下月十六是贵国皇后寿辰,县主要进宫吗?”
“肯定是要随母妃去请安的。”
“令尊去吗?”
元嘉笑着道:“父王去是要去的,但父王是外臣,不会久留,不过我倒是要和母妃久留的。”
喻暮商微微的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后只是笑了笑。
*
九月十六,傍晚,一座高门深院中。
喻暮商站在院子正中间,手中拿着一枚鹌鹑蛋大小的琉璃珠迎着落日晚霞在看。琉璃珠倒映着天际落日熔金的景色,更加缤纷绚丽。
脚下的山猫不知道主人在看什么,也昂着头对着天边的景象看,似乎被美景迷住,看愣了眼。
“少主。”鸦青走过来,“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少主今夜要去吗?”
喻暮商沉默了许久,慢慢地放下手中琉璃珠,在手中摩挲了几下,声音低落:“去。”
鸦青朝他手中珠子看了眼,那是元嘉县主前几日送的,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少主却尤为喜欢,几乎不离身,时时在手中把玩。
“少主可是对元嘉县主动了真情?”鸦青小声问。
喻暮商握着琉璃的手指轻轻地动了动,将琉璃珠在掌心转了几圈。
许久,声音凄凉:“鸦青,我后悔了。”
鸦青一怔,惊愕的目光望着他:“少主……这单生意已经接了,买主不可能放弃,谷中规矩接下的生意必须做,就是少主不杀,谷主也必然会派其他弟子来杀。”
“我真的后悔了。”喻暮商望着最后一点残阳道。
“少主,这……”
“我后悔认识她了,后悔接近她,后悔动了心了。”
鸦青沉默无言,这段时间他也亲眼看着少主对元嘉县主感情一点点的变化,本以为少主能够自控,如今看来是陷得太深。
“若不相识该多好,她之于我不过陌生人,她的喜怒哀乐与我毫不相干,我也不会想着她,不会难过。”
“少主今夜别去了,属下们都安排妥当,不会有失。”
许久,他微微摇头:“既然珉王注定要死在枯朽谷的手中,我去不去有何区别?难道你认为能够减轻我心中的负罪感吗?”
鸦青垂首未答。
喻暮商再次望着手中的琉璃珠,须臾,抚着脚边山猫的头,怅惘地道:“黑虎,今夜我要去杀一个人,就是前几日给你许多腌肉吃的那个姑娘的父亲。若是她父亲死了,她就会恨我一辈子,整整一辈子。”
“我恨薄情人,最终自己却成为了薄情人。”
*
月过中天,夜分外寂静,炎都的街道上空寂无人,岷王府主院的灯火已经熄灭,无人注意一群身着黑衣之人越过重重屋檐落在了岷王府内,即便是王府的侍卫似乎也没有察觉。
忽然主院内传来打斗之声,附近的侍卫立即奔过去。
枯朽谷杀手与珉王已经缠斗了半盏茶的时间,不能再拖下去,必须速战速决。
喻暮商和鸦青、赭檀三人围攻珉王,珉王是战将,练的是正派的硬功夫,沙场拼杀可以一敌百,但面对喻暮商三人阴柔诡异的招式,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受了不少处伤。
此时外面的侍卫都拥了进来。喻暮商抓住对方一个漏洞,手中长剑迅速朝对方心窝刺去,对方避无可避,长剑立即直直刺入心口。恰在此时,他感到身后冷冷的杀气直逼后心,回手一根长钉朝杀气逼来之处射去。
听到身后一声姑娘的闷哼,她惊愕的回过头,却见到那枚长钉不偏不倚地刺入少女的心口,那是淬了毒的长钉,暗色的血立即在少女淡粉色华服上晕染,犹如一朵鬼狱之花。
少女双目死死地盯着他,充满了震惊和疑问。她张了张口,什么声也没发出,身子直直朝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