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刚站起,腿下一个趔趄,身子往前一倾,差点摔倒。
他稳稳神,拔出剑,一剑刺向那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赶紧去抽剑,可是哪里来得及,不待他拔出剑,冰冷的剑锋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
“说,你是什么人?是不是你杀了秀璎?”百里濯缨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他的脖子上青筋暴起,面目狰狞可怖。
白衣公子楞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笑罢,他不无讽刺地说,“真是个恩将仇报的家伙,我刚才还帮你救人,你居然怀疑我杀人!我一直和你们在一起,难道我会分身术?”
随即,他的脸上一沉,“你们的悲痛我可以理解,但因为自己悲伤,随便找个替死鬼出气,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莫非两位要效那些粗鄙之人,行这这种愚蠢之事?”
百里濯缨目光如刀,注视着那白衣公子的眼睛。
白衣公子也看着他,没有一丝惧意。
百里濯缨的剑缓缓从白衣公子的脖子上移开,他不得不承认,白衣公子说的有理,自始至终,白衣公子都和他们在一起,他怎么会有时间杀人?
他举目四周观看,但见日影已经西斜,一层铅云从东方移来,遮蔽了小半个天空。
“滚出来!”他厉声高喝,声音嘶哑,远远地传了出去。
“滚出来!滚出来!”楚映雪也厉声喝道。
周围山崖上到处回荡着二人的喝声,“滚出来!滚出来!”
那声音最后减弱了,终于消失,红云崖下只余风声萧萧,一片寂寞。
百里濯缨终于颓然坐倒在地。
脑中隐隐的疼痛袭来,他艰难地闭上眼睛,仿佛有一缕白色的雾气正在缓缓生成,继而袅袅上升。
那是一种久违的感觉。
他不自觉地想要逃离,但那一缕白茫茫的雾气迅速扩散、上升,转眼化成了茫茫的雪花,漫天散落下来。
他只觉周身寒彻,仿佛真的站在寒冷的冰雪之中。
在他的面前,蜷缩着一个瘦弱的孩子,身上落满了积雪,只有眼睛偶尔还动一动,雪花从他的睫毛上落下。
百里濯缨伸出手去,有一个声音在对他说,当那一场大雪把那个孩子全部吞没的时候,所有的悲伤和烦恼都烟消云散…
忽然,他觉得自己飞了起来,然后耳边传来“哗啦”一声巨响。
他陡然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水花,原来他被楚映雪扔进了湖水中!
“师弟,坚强!”楚映雪的脸上挂着泪水,大声喊道。
百里濯缨明白是怎么会事了,他脚尖在湖底一点,身子从水中拔起,只听得“哗啦啦”一声水响,他的人已经湿漉漉地站在了岸上。
只有那个白衣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两人,不知所以。
他不知道,百里濯缨却知道。
百里濯缨曾经患过失忆症,在心情剧烈波动的时候,便可能发作,楚映雪从小和他生活在一起,不止一次见过他发病的情景。
虽然经过海树的医治,他已经多年没有发病了,但海树也曾经说过,他的病不会断根,依然可能复发。
楚映雪看到百里濯缨的神情,便是幼时发病前的模样,一惊之下,便把他扔到湖里。
果然,冰凉的湖水刺激了百里濯缨,也惊醒了他。
他的心中又恢复了澄清。
楚映雪对着百里濯缨大声喊道,“当今之计,最重要的是找到杀害师妹的仇人,千刀万剐,给师妹报仇!你要稳住自己!”
“没错,找到杀害师妹的仇人,千刀万剐,给师妹报仇!”百里濯缨狠狠地说,“此仇不报,我们两个就枉为男人了!”
那白衣公子忽然道,“以俞某看来,这姑娘身上有剑,应该是习武之人,但完全没有反抗便惨遭毒手,想必这凶手是个熟人,所以这位姑娘完全没有预料到他会加害于她,所以来不及反抗,一刀正中胸口!”
百里濯缨听了,觉得有道理,他抓住秀璎胸口那柄短刀,小心翼翼地拔了出来,仿佛秀璎还能感受到疼痛似的。
那短刀为精钢所铸,做工精致,刀柄上刻着一个字。
瘦金体,“湘”。
“李湘流!”百里濯缨咬牙切齿地吐出三个字。
楚映雪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我们在这里没有仇人,得罪的人只有李湘流,我想也是他!”
“我们四个人一起来的时候,途中说有机会一定要来这红云崖游玩,李湘流就在一旁,只有他能猜到咱们的行踪。”
他咬牙切齿地说,“他做他的官,我们回去做我们的百姓,他为什么非要苦苦相逼?”
百里濯缨把短刀递给楚映雪,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秀璎的身体横抱了起来,“我们上崖顶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