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夕阳西下的时候,百里濯缨信步走向荒草萋萋的高台。
不知是哪朝哪代筑下的城墙,被岁月和风雨侵蚀,如今只剩下隐约可见的残垣断壁,在荒草中一路迤逦向前。偶尔一座破败的高台,想是当年的城垛,静静伫立在夕阳中,仿佛默默回忆着岁月的沧桑。
弱水滋润的绿洲,是良好的屯兵场所。
春风吹来,吹融了祁连山的冰雪,吹暖了弱水,也吹绿了弱水两岸的绿洲。
不论怎样和楚映雪的大军在此安营扎寨,引弱水灌溉农田,以水草放牧牛羊,百里濯缨和楚映雪带着他们的兄弟来到这里,暂时远离了战火。
大漠中的绿洲生机勃勃。
但乱世中从来没有世外桃源,各种势力暗流涌动。
绿洲北部的蒙古王爷满都拉图,骄奢蛮横且暗怀野心,对百里濯缨等人占领绿洲怀恨在心,必欲除之而后快,只是他还不敢,一则他的兵力有限,还不足以和百里濯缨、楚映雪抗衡,二则楚映雪依然是朝廷派出的将领,既便屯兵弱水,依然不间断和朝廷的联系。
保持和朝廷的联系,这是百里濯缨的主意。毕竟,这一支人马人数众多,朝廷也不愿意轻易放弃,所以双方各说各话,虚与委蛇,彼此都不道破。
绿洲西部的汉人,本是汉人中流放到此的囚徒,还有从中原逃到此地的要犯,个个桀骜不驯。他们已经熟悉了大漠中的生活,来去迅速,不知到底有多少人,反正既便是飞扬跋扈的满都拉图也让他们三分。
对百里濯缨和楚映雪的到来,这些族人并没有表现出欢喜,也没有表现出仇恨。
这些人是敌是友,还难以琢磨。
“如何和这两股力量打交道,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楚映雪站在弱水之畔,对百里濯缨说。
百里濯缨看了一眼如同玉带般奔流的弱水,点了点头,“我们是来休养生息的,不是来打仗的,若非万不得已,不要和他们任何一方发生大规模的争斗。”
楚映雪弯下腰捧起一捧水喝了,“这我当然知道,只是不知道他们知道不知道?”
“哪个他们?”百里濯缨愕然。
楚映雪笑笑,“满都拉图啊,还有那些流放来的汉人囚犯啊。”
百里濯缨也笑了,“师兄你调皮了。”
“要想和,必须打!”停了停,他接着说,“否则别人以为咱们害怕呢,那就不好办了!”
楚映雪点头,“以武逼和,这甚合我意。”
“怎么我觉得,这绿洲周围不只有这两股力量呢?”
楚映雪回头看着百里濯缨的脸,“莫不是还有第三股力量不成?”
百里濯缨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不确定,也许吧。”
但日子便这么平缓的过着。
连那飞扬跋扈的蒙古王爷也并不来找事,间或还派人给楚映雪送来一坛马奶酒,以表亲近。
楚映雪也派人送去一把好剑作为回赠。
一切都风平浪静。
东风日暖,草木发芽,绿洲上的绿意一天比一天浓了,野外常见牛羊欢快地吃草,牧羊犬飞一般地掠过羊群的。
一日,百里濯缨、楚映雪和秀璎准备沿着弱水往下游去看看,百里濯缨便招呼小马和胖子带上些兄弟同行。
毕竟,这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有备无患。
待出发的时候,小马和胖子带着两百多个兄弟来了。
“带的兄弟是不是有点少啊?”百里濯缨皱眉道,“我们这一次得走得远一点呢。”
秀璎笑道,“怎么了,莫不是还担心有人抢你成亲?”
“这个倒是不用担心……甚至有几分期待!”百里濯缨哈哈一笑,“就怕师妹不高兴!”
秀璎捂嘴笑道,“我倒是希望你被一个无盐女抢了去做压寨……那叫什么?”
百里濯缨摇头,“这种事尚未发生过,哪里有名字?不过我知道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