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料到越闻星居然将那天的谈话录了音,精心布下的一盘棋,被这段录音硬生生地打乱了。
“二叔为什么要这么做,破坏我的婚姻,对你有什么好处?”贺沉言乘胜追击,一字一句,问题刺耳尖锐。
只是其中的缘由,在场人都心知肚明。
“小言,我只是不想你被人骗...”
事到如今,他只能赌一把。
贺沉言轻蔑一笑,眼底蓄满冷光:“骗我的到底是她,还是二叔你?”
贺坤浑身一震。
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
他神思紧绷,难道贺沉言知道了什么。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十二年前,我爸妈在高速公路上发生车祸,事故原因,你还记得吧。”贺沉言眼光淡漠,声线低冷而沉缓,带着某种审判。
贺坤脸色霎时惨白,手重重扶在桌案上,身体才得以保持平衡,“你...你到′初彐℅o。底想说什么。”
中世纪摆钟一格一格缓缓挪动着。
一时间,室内没有人开口说话。
缓慢流逝里的时间里,越闻星的目光落在贺沉言身上,不知道为什么,他背影突然有一丝寂寥和落寞。
这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听他亲口提起自己的父母。
贺沉言停顿几秒,转而看向远处站立的某人,命令道:“织云,回你的房间去。”
被眼前的事态搅迷糊了的贺织云,突然被点到名,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只是愣愣地应了一声,又猛地回神,直觉她应该在场:“不,我不要。”
“听话。”
不容置喙地两个字,让贺织云不得不移开步子,缓缓走上楼梯。
关门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没有人发现,实木门被人从里关上以后,又安静地打开一角。
楼下。
贺沉言从西装内袋里,拿出另外一个黑色的小匣子,那似乎是从某个娃娃身上取下来的,当年流行那种能够学人说话的娃娃。
娃娃本身带了一点录音功能,但通常只能录一句。
那是一段缓慢的,带了一点压抑的嗓音,仿若临死前的低喃,在此刻静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狰狞刺耳:“小言...别怪你二叔,他...他不是有意的。”
贺坤面色突变,身体晃了两下,经由傅悦扶住,才能在座位上坐稳。
事到如今,贺宇桦无法再置身事外,他收起手机,冷着脸问:“大哥,这是什么?”
“我爸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
贺沉言握着黑匣的手紧紧收拢,他压抑着情绪,眼光冷厉异常,看着贺坤:“当年发生的事,你不要以为没人知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贺坤摇摇头,嘲弄似的笑了一声,连身体也佝偻了几分。
然而他又很快恢复成那般强悍的眼神,探寻着问,“既然你知道,这么多年我却从未听你提起一个字,现在说出来,你想干什么,拿这段模凌两可的录音来威胁我吗?”
“我只是想提醒你,你有把柄在我手上。”
贺沉言的目光扫过越闻星的脸,继续道,“以后集团的事与你无关,以后我的人,你也没资格动。”
说完,他揽过她的肩,两人向客厅门外走。
年过半百的男人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颓色,两鬓的银丝仿若愈加明显,他伏在桌案上,视线有些恍惚:“...不是我说的。”
贺沉言停下脚步。
越闻星注意到他眼眶里的红痕,手握了下他的,想给予某种力量。
客厅里,贺坤仍在喃喃:“我没有出卖他们,根本不关我的事。”
贺宇桦走过去握住父亲的手,试图给他安慰,眉头却蹙得老高。
站在一侧旁观了全局的傅悦,脸色居然比贺坤好不到拿去,她纠缠着手指,眼底显出一抹郁色。
贺沉言步伐坚定,再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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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路上,他一语未发。
越闻星静静陪在他身边,想说点安慰的话,却不知道该说哪一句好。
在难忘的伤痛面前,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
她纠结地看向窗外,醉入思绪里,全然没有感觉到,身边人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车窗外的风景飞驰而过,温度从指腹间传来,贺沉言的手指在婚戒周围缓缓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