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排坐了两个中学生, 一个戴着耳机听李志, 声音大到漏出来,另一个没有音乐可听的只能蹭着那点漏音, “星空和黑夜/西去而旋转的飞鸟/我们生来就是孤独”,他虽不再弹吉他,也听出几个和弦来。
三缺一, 缺的那个,晚了半小时。
陆时樾原坐在车里等,见人出现在校门口,开了车门下车。
一起过来的还有徐云柯,他们刚在办公室接受了花自酌的一番教育, 徐云柯赶着回家吃饭, 跟祈热一起小跑着出来。
离了几步远, 他看清车旁的人,开玩笑般问:“这不会也是弟弟吧?”
祈热斜眼觑他,“不行?”
徐云柯摇着头站定, 朝面前的陆时樾扬了扬下巴当作招呼,再侧了头看祈热, “国庆要是有空, 随时联系我,沙龙连着好几天。”
祈热点点头,喘了粗气坐上副驾, 等陆时樾上了车,她探身摸了摸方向盘,“你这车……看一次,丑一次。”
摇上车窗,陆时樾握上方向盘,将车往道路另一头开。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她嫌弃这辆陆正午帮忙挑的代步车,听一回,笑一回。丑倒是真丑,陆正午掏钱,他无所谓,也就任他买下。他租住的地方离公司步行不过五分钟,很少用得上,主要用来回木樨门,周末偶尔加班回不去,一个月也就开上那么一两次。
陆时樾没接她的话,专心看着路况,过一会儿问:“同学?”
祈热埋头看着手机上的短信,粗粗整理国庆的学习计划,没所谓地应了一声。
“在追你?”与上句一样,不带某种情绪。
祈热把手机一收,照了实情说:“谁知道,他没说,也就偶尔说说话。”
陆时樾得空看她一眼,见她脸上不耐烦得很,不禁笑了笑,还要开口,后面祈凉冷不丁插了一句进来,“你打算什么时候把ipod还给陆时迦?他都答应借给别人了。”
说完,祈热才知道他是在冲自己说,她快速回头,嘴上批评:“你跟谁说话呢?”这么教训着,边拉开书包拉链,低头翻找,最后拿出自己的mp3来,直接往后扔,“忘在宿舍了,你先听我的。”
“他不是要自己听,是要借给别人!”祈凉仍旧不甚耐烦。
祈热不看祈凉,直接看的陆时迦,“放完假去我那儿拿。”
见他弯腰捡起滚落的mp3,祈热回了头,问的陆时樾:“工作怎么样?”
陆时樾只回一句:“嗯。”
“嗯是什么意思?”祈热笑了出来。
陆时樾顿了顿。柳佩君平时给他打电话,也总这样问,他入职到今还没遇上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其他的,或枯燥或有趣,他私以为不足道,通常岔句话,将话题跳过。
现在是祈热问,他反应过来,“手上的项目做完,应该会有一笔奖金。”
祈热看向他,等他继续说,他又挤出一句,“之后可能要自己带组。”
“可能……”祈热重复这两个字,“你在说的事儿就是百分百确定了。”她笑一声,“好好干啊,陆组长。”
她看向窗外,“以后还得喊你,陆部长,哪天还得脱帽敬礼喊——陆老板!”
她拿捏着腔调喊,陆时樾笑了出来。
后头陆时迦已经将耳机塞进耳朵,播放键一按,涌进来的不是音乐,是一句句听不懂的法语,唯有那道声音有些熟悉,不,过于熟悉了。
陆时迦抬起头,望向那道声音的主人,他能清楚地看见她扎起来的丸子头,侧着的半边脸上带笑,几缕头发丝随着她的动作往下掉,贴在她后脖颈上。
鲜活,生动,跟耳机里带了几分柔和的声音不太一致。
他怀疑听错,猛地扯下了耳机,果然听见她多了几分中气的普通话,顿时觉得顺耳了许多。
“去你那儿?”祈热捏着下巴,“特意去你那儿吃顿饭?”
“嗯,季阿姨也过去。”陆时樾添一句。
祈热往椅背上重重一靠,“有好吃的,那我也去。”
结果两家八口全过去了。
一间小复式,设计与装修都极简,一行人开门陆续进去,瞬间把客厅填满。内里已经收拾得很整洁,柳佩君非说要大扫除一次,季来烟相反,先上上下下参观一回,再翻出一对花瓶,装六分清水,把带来的鲜花修剪了插进去。
插好了问旁边站着的祈热,“好看么?”
祈热叉腰倚着桌子,摇了摇头。
“刚才在花店你说好看的呀。”季来烟又倒弄两下,将花瓶摆好位置。
祈热凑过去,双手捧着脸,“有我这朵花好看吗?”
身后两个爸爸听了笑出来,另外一句“切”出自祈凉。
季来烟捏女儿的脸,“好看,也不看看是谁养出来的。”
祈热嘻嘻地乐,没再开玩笑,伸手摘下一片玫瑰花瓣,“刚才在花店看着好,一插进瓶子,”她摇着头,“难看。”
“那你买的这瓶子得配什么?”季来烟笑着瞅她。
“最好看的当然是雏菊了,之前在巴黎,去教授那儿吃饭,我给他送法国菊,他还挺不乐意,说一是菊,二是黄色菊,犯忌讳,后来我给他送小雏菊,四种颜色凑一块儿,他就笑了。”
身后祈畔走上前,揶揄她:“教授哪是觉得花儿好看,你偏要破这忌讳,是拿你没辙。”
祈热反手小拳头一捶,蛮不讲理,“反正小雏菊配这花瓶最好看!”
祈畔笑笑,拿她没辙。
一会儿一屋子的人四散开来,两个爸爸提了食材进厨房忙活,方才去超市就计划好了,中午吃西餐,做芝士焗饭跟猪肋排,还特意买一个烤箱,用来做华夫饼。两位妈妈聊着天重新布置房间,剩下四个小的,一人一个游戏手柄,坐沙发上开始对战。
大鱼对小鱼,大鱼里还有只满身技能的神鱼,小鱼干们自然要被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