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之后,林余娇看向手中这封信的目光,也越发复杂了一些。
也不知是谁,花费大手笔将这封信送进太子府,并且送到她手上。
林余娇搬了条软凳坐到廊下,一边晒着日光,一边将那封信拆开看起来。
这封信不长,只有寥寥几语,却勾起了她的许多回忆。
写信的人,是她从前在袁府时交好的姐妹,盛心菱。
盛心菱和她一样,都曾在袁府住过一段时日。
可林余娇是寄人篱下,看似是金尊玉贵的表姑娘,实则她却谨慎小心,一直揣摩着袁府众人的心思过日子。
盛心菱却不一样,她是袁府的贵客,过得肆意自在,袁府从上至下都不敢轻慢她一分半毫。
因为盛心菱,是京华里盛国公府二房的嫡出姑娘。
林余娇与袁府其他的姑娘都是表面姐妹,却与盛心菱很是投缘。
盛心菱亦然,只将林余娇一人当成真心姐妹,什么体己话都只说给林余娇听。
两人也曾度过一段无忧无虑的闺阁生活,一起烹雪煮茶,一起围炉夜话,简直好得能穿一件衣裳似的。
但是后来,盛心菱回了京华,两人便只能书信往来。
再后来,林余娇因故带着林余逸急匆匆离开袁府。
事发突然,并未来得及写信告知盛心菱她去了何处。
虽然林余娇也到了京华,但盛国公府那等高门大户,却不是她去说认识他们府的嫡姑娘就能轻易见到的。
她也曾递过两封信进去,却都石沉大海。
她需要操心的事太多,心思也没全放在这上面。
林余娇相信,两人都在京华,又是难得的姐妹投缘,总有重新相见的那一日。
出乎林余娇意外的是,之前她想要联系上盛心菱却无门。
可如今她困在这太子府上,却收到了盛心菱想方设法送进来的信。
盛心菱的信很简单,许是很多话都不便在信里说。
她说,纸短情长,这小小的几页纸,无法将她这些年想要与林余娇说的话写完,所以相约林余娇上元佳节,一块去看花灯,赏玩游乐。
她还说,知道林余娇弟弟的事,也很是着急上火,想到了一个救他的法子,兴许有用。
林余娇本来与好姐妹多年未见,自然就十分想与她会面,说一说这些年过得如何。
再看到还有救林余逸的法子,便更加难以割舍了。
只是顾庭,定然不会轻易答应让她出去的。
林余娇知道这是件难事,心不在焉的将信藏好,又开始苦思冥想,该如何说服顾庭才好。
她心里装着事,不知不觉就到了晚饭时分。
顾庭传了口信过来,说是今晚会过来同她一起用晚饭。
顾庭是听了厨房的人过来上报,林姑娘受着冷水冻红了手指,给他做了一碗杏酪。
她突然对他这样好,他一时还有些不习惯,受宠若惊,一个下午都没什么心思做正事。
后来顾庭实在忍不住了,便索性抛下手上的事,去林余娇的房里和她一起用晚饭。
仿佛只要想到她,一颗心就化成了一汪春水,温软动人不像话。
顾庭甚至开始侥幸的想,或许......
她对好不是因为利用他去救她的弟弟,而是她本身,就有那么一些喜欢他,有那么一丝真心实意想要对他好呢?
若是那样,他绝不再恨她。
他只要她对他有一丝喜欢,只要她付出一点点,就愿意千倍百倍的对她好。
过去的恨,他都可以忘却。
顾庭大抵是这世上,最容易满足的人了。
......
林余娇坐在漆木雕花桌旁,嫩白指尖搭在桌面上,漫不经心一下下轻轻敲着。
忽然听到屋外响起香苈给顾庭问安行礼的声音,身子一颤,跟魂魄归窍似的站了起来。
顾庭已经走进来了,瞥了眼她小脸上还未消去的慌乱神情,心底起了些疑惑。
他不动声色的坐下,青灰色织锦软云服熨帖合身,勾勒得身形挺拔颀长,很有一股峻冷的味道。
不断有丫鬟端着厨房刚做好的饭菜摆到食桌上,还冒着淼淼的热气,衬得顾庭脸上好看的棱角愈□□缈,也越发让林余娇心里摸不着底了。
“这是你做的杏酪?”顾庭垂眸,眉似重峰,眸底聚着雾霭沉沉。
林余娇心狠狠一跳,明明什么都还没说,她竟就开始把自个儿慌得不成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