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余娇闻着便觉得有些醉了,不得不拿着帕子捂了捂鼻尖,只微露出雪腮,“我酒量浅,一吃便容易醉。”
阿玢笑着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不妨事的林姑娘,这是我自个儿酿的果酒,不醉人的。”
她说着,便用长勺舀了一壶出来,晶莹剔透的酒液盛在微微透光的玉壶之中,仿若琼浆玉露一般,隐约有光华流转,很是好看。
林余娇盯着那玉壶中微微泛起的淡粉涟漪,再仔细分辨着嗅了嗅,问道:“这是用桃花酿的酒?”
“可不是。”阿玢咧嘴笑了笑,“这是我去岁春天采了桃花酿的酒,等了一年。这不,第一坛就启出来与林姑娘你一同用了。”
阿玢是打心底,已经将林余娇当成好朋友了,才愿意与她分享这为数不多的桃花酿。
林余娇抿起嘴角,杏眼中似是有秋波流转,“倒是极香。”
屋子里飘着酒香和桃花香糅杂在一起的味道,甜香袭人,又有些醉人。
阿玢半眯着眼,极享受地给林余娇和自己各斟了一杯酒,而后举起来,怂恿道:“林姑娘,干杯?”
林余娇见阿玢兴致好,也不愿意做那扫兴的人,只好捏着袖角,端起白玉玲珑小酒盏,轻轻抿了一口。
阿玢倒没管她喝了多少,总之是一饮而尽了。
“林姑娘,为何总见你愁眉不展的?”阿玢滋溜了一口酒,而后瞥了眼林余娇蹙着的眉尖,终于忍不住问道。
林余娇眸光微闪,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又抿了口酒,淡粉的唇瓣沾上晶莹剔透的酒液,愈发娇艳欲滴,嫣然夺目。
阿玢瞧得有些傻傻的,也不知是喝醉了还是被林余娇的美貌惊艳到了,她怔怔地将杯中的酒饮尽,才道:“我还以为像林姑娘这样仙女下凡似的姑娘,是不会有烦恼的。”
林余娇被她逗得发笑,抿起了唇角,但想到顾庭,笑容又很快消失,唇瓣抿成了薄薄一条线。
阿玢虽然耿直单纯,但是却敏感得很,她挑了挑眉梢,问道:“可是因为殿下的事情?”
林余娇咬住唇角,点了点头。
阿玢眸光一转,捏着酒杯问道:“殿下对你不好?”
林余娇摇了摇头。
她不是没心没肺的人,顾庭待她,确实已经仁至义尽。
可是......她又点了点头。
不过,若他不要总是吃些没来由的飞醋,发些莫须有的脾气,给她冷脸瞧,那才叫好。
阿玢转了转眼珠子,不大明白林余娇这摇头又点头的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呀?
林余娇抿了口酒,心头烧得热辣辣的,喉间涌着一股辛辣香甜的味道,不知怎的,胆子也大了些。
她杏眸染着几分醉意,将顾庭总是吃醋给她带来的苦恼说与了阿玢听。
阿玢一听,登时便捧腹大笑了起来,眼角都笑得挤出了泪花。
林余娇被她毫不顾忌的笑声惹得红了脸,指尖轻轻捂着,灼得发烫。
她咬着唇角,声音极轻,像早春树上刚醒的黄鹂,“你......你再笑我就不同你说了。”
阿玢收敛了些,但还是前俯后仰的姿势,跟林余娇说道:“林余娇,这你实在不能怪殿下,他就是这个爱吃醋的性子,改不了的。”
林余娇眨了下眼,揉满了星子的杏儿眼里浮起几缕疑惑。
阿玢又斟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这才颇有些神秘地说道:“林姑娘可知道,从前殿下也是个醋坛子?”
林余娇摇摇头,只是将身子前倾,凑近了些。
阿玢也将脑袋凑过来,两人微醺着,一起悄悄摸摸说顾庭的坏话,在这样草木静谧的黄昏后月色下,倒是多了几分难得的默契和亲近。
“从前在袁府,殿下只要看到林姑娘您和袁大少爷有任何言语或是眼神的交流,就会气得吃不着饭哩!”阿玢觉得好笑,索性将顾庭因为吃醋做过的事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
“......还有啊,他每次都不仅不吃饭,还喜欢用拳头砸树,我就劝他,惩罚自己做什么?反正那个袁大少爷不是什么好鸟,应当去惩奸除恶才是!”阿玢挺了挺胸脯,一拍桌子继续说道。
“后来啊,殿下还真找了这么一机会,雨后天晴,他在袁大少爷要经过的小径上放了些易滑的青苔,旁边草地里又放了施肥的狗屎,你猜怎么着?”
不必林余娇猜,阿玢就已经大笑着说了出来,“袁大少爷摔了个狗吃屎!哈哈哈!!!”
“......”林余娇讶然地看着阿玢在眼前愈发放大的笑脸,有些怔然。
原来顾庭......竟也有这样幼稚小气的时候......?
不,他现在依然很幼稚小气。
林余娇不知不觉中发现,在与顾庭日渐熟悉的相处里,他在她的心里的印象,开始慢慢被描绘成另外一副样子。
......
酒酣饭饱,阿玢满足地踱步回去睡觉了。
林余娇则伏在漆木雕花桌,懒懒不想起身。
顾庭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副美人微醺图。
她伏在桌旁,雪腮微露,还有一截修长泛白的脖颈,被烛火摇曳的波光笼上了一层光晕。
再走近些,顾庭闻到了香甜的酒气,皱紧了眉。
她竟然喝酒了。
“林余娇。”他冷着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