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她已然出嫁,对京城里的事情不太关注。但有件事,却震惊朝野,害得萧家近乎与长宁帝决裂。
起因便是萧琮流连于烟花之地,后来好像因为一个花魁跟人起了争执,对方出手过重,萧琮又喝得醉醺醺,躲闪不及被当场打死。
花魁。
莫非巧娘就是那个花魁?那萧琮今夜岂不是……
翟似锦撑着摇椅起身,才走两步,陈熠就拉住她,问道:“郡主去哪里。”
翟似锦僵着身子挣扎了几下,感觉陈熠的手掌如火滚烫,她心跳也慢了半晌,回头讷讷地问他,“陈熠你老实说,你掺和过萧琮这件事没有?”
陈熠似有疑问,“郡主此话何意?”
翟似锦反应过来,她问的方式不对,“不是……我的意思是,萧琮要和黄御史争夺巧娘,兴许等会儿还要打上一架……这件事你可曾在中间推波助澜过?”
“自然不曾有过。”陈熠大方地摇头,牵着她重新坐下,双手用力按在她肩头,语调轻柔得不像话,“郡主聪慧,能想到激起萧家与御史台作对的矛头,但你也不够聪慧,竟琢磨不透我的心思。”
翟似锦:“?”
陈熠笑道:“放心吧,你与萧公子论起来也算是亲戚,今日有我在,他不会有性命之忧。”
翟似锦得到陈熠的解释,稍微冷静下来,但心里还有些紧张。纵然她无心萧琮的生死,但也不想陈熠为了报复黄御史,牵连到其他无辜的人。
陈熠拍拍她的肩,轻笑道:“郡主该知道,我并非穷凶极恶之人,今日无论是醉仙居的花魁还是萧公子,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都会救的。”
这也是他今夜特意来到这里的原因。
翟似锦深深吸了一口气,抿唇点点头,算是信他一回。
不多时,外边的大厅顷刻间安静下来,如上次那般,鸨母开始将新养的姑娘牵出来叫价,价高者得。
等到最后,熟悉的箜篌声响起,翟似锦走到窗边,透过窗格看向高台上娉婷袅袅的人,以红纱遮面,玲珑之貌,难怪能引得众人趋之若鹜。
“我们要跟着抬价吗?”她转头问旁边淡然喝茶的男人。
陈熠放下瓷杯,将前不久小厮才端进来的糕点推过去,“郡主不是喜欢吃这种玫瑰莲蓉糕么,来尝尝,咱们不急,先看戏。”
“你有把握么?”翟似锦知道他要等,但要等到什么度,她怕他把握不好。
陈熠将身边的凳子也推过去,“郡主过来坐着等吧。”
翟似锦见他这样气定神闲的样子,一时琢磨不透他的态度,正要说什么,费康推门走了进来。
陈熠敛起脸上的笑意,偏头看向费康,道:“何事。”
费康拱手,余光扫了眼翟似锦,声音沉沉地禀告道:“回大人,黄御史来了。”
黄御史来了,今夜的重头戏便来了。
翟似锦目光亮了几分,走到陈熠身边坐下,嘴边却凑上来一块糕点,她抬眸一看,陈熠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郡主,张嘴。”
翟似锦微微发愣,下意识听话张开了嘴,陈熠将糕点喂给她,是甜糯的莲蓉味,还带着一股淡淡的玫瑰香。
费康看不下去,沉默着拱了拱手,识趣地退了出去。
翟似锦吃着糕点,唇齿舌尖都是甜甜的滋味,涨红着脸,开口的声音也是绵绵软软的,“陈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左右离好戏开场还有些时辰,她和陈熠独处的机会不多,趁着屋里没有旁人,她想问些她不曾知道的东西。
譬如陈熠是什么时候对她动了心思的。
陈熠怕她吃糕点口渴,顺手替她重新倒了杯茶备着,听到这话时微挑了下眉,缓缓收回手,抬头望向她精致如画的眉眼,明明是浅笑着,却叫他看出几分酸涩怅然来。
两世为人,现在能与她亲近,已是意外之喜了。
“当然是喜欢郡主了。”陈熠帮她捋了捋鸦青柔顺的发,指腹触及细腻的耳垂,使得她身子瑟缩了下,但并未立即躲开,而是抬起一双水盈盈的杏眸,带着几分郑重。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问。
陈熠用指腹触碰她的额头,视如珍宝般动作轻而又轻,淡笑着道:“很早,早在郡主不知道我这个人的时候。”
翟似锦尚还记得从前第一次知道他的时候,是在长宁十八年的时候,而现在她是去年长宁十七年跟他相识,还要更早,那又是什么时候?
“你唬我吧?”
陈熠手里的动作一顿,将她的头发别到耳后,微蹙了蹙眉,道:“郡主不信?”
翟似锦点头,片刻后又摇头,急得脸色微红,明明有很多话可以问,偏她喉口像堵了团棉花似的,不知该先问哪一句。
陈熠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沉沉发笑道:“郡主只要知道,臣已经肖想郡主数年,至今不能得偿所愿。”
翟似锦:“……?”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可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着陈熠这般表明心意,心底立即涌上一股暖意,四肢百骸都变得轻了轻,仿佛浑身都要飘起来。
“哦……”她愣怔点头,“你会得偿所愿的……”
约莫是被陈熠传染了,她说话也懒得再顾及什么规矩,陈熠喜欢她这样说,那她就说给他听。
陈熠幽深的眸子里漾起笑意,果然很受用,嘴角微微弯了弯,又捻起一块糕点喂她。
他真的,喜欢了她很多年。
醉仙居一楼大堂里,叫价终于超过上次的价格,已至黄金五百两。
鸨母将巧娘牵在手里,听着二楼两位客人将价格抬到醉仙居封顶的规矩,笑得眉舒眼展,赶紧向大家解释道:“咱们这醉仙居啊,去年有位客人为姑娘一掷千金,可谓是在京城出尽了风头,但官衙那边也点了醉仙居的名字,往后一次五百金足矣,不能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