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有了今日早朝上的这一幕。
一个胡子花白的谏臣,手持笏板,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义正言辞指责起了陆铮。
“陛下登基以来,后宫空悬,子嗣单薄,独一子一女,不利于朝堂稳定,当广开后宫,广纳身家清白、身体康健之女,为皇家开枝散叶!”
谏臣说得吐沫横飞,活像陆铮不纳妃,就犯了什么滔天大罪,罪不可赦一样。
谏臣说罢,又有几人站了出来,言里言外倒与谏臣之言不谋而合一般,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该选妃了。
陆铮缓缓坐直身子,扫过底下各怀心思的群臣,此时的朝堂之上,可以说是泾渭分明。
随他入射阳、后论功行赏的官员们,站在左侧,以管相为首,众人低垂视线,摆明了于另一方不同态度。
射阳士族及原本的官员,站在右侧,出头的不多,但关起神色,自然是巴不得他应下纳妃一事。
左边,是实权派,也是陆铮的人。右边,则是老派,权力被架空得差不多了,也就剩个面上好看,陆铮迟早要收拾他们。
“王卿的意思,朕明了。”扫过众人,陆铮沉声开口,淡声道,“只是,朝廷上下那么多正事,卿等拿人食俸,不为人分忧,便也罢了,成日盯着朕的后宫……”
顿了顿,语气瞬间变得严厉,“诸位,很闲麽?”
王谏官当了一辈子谏臣,从来都是他指着皇帝的鼻子骂,还是第一次被皇帝指着鼻子骂,你是不是太闲了,一时间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作势就要仰过去。
偏偏陆铮这人呢,最不怕这一招,有句古话不是说,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麽。陆铮便是武将出身,从来就没怕过谁。
他大手一挥,“王大人年事已高,站都站不住了,也难怪闲得只能关心朕的后宫了。朕也不是苛刻之人,准王大人告老还乡。”
王谏官白眼一翻,现在是真的要晕过去了,偏偏昏过去的前一秒,还听到皇帝十分关爱老臣的一句。
“王大人也该含饴弄孙去了,来人,摘了王大人的官帽,扶王大人下去。”
王谏官昏了个彻底,然后立即被太监摘了官帽,取走了笏板,就那么半拉半拽给“扶”了下去。
这一出,闹得朝堂之上一下子鸦雀无声了,也没人敢提王谏官说句话,生怕陆铮这说一不二的皇帝,直接来一句“卿也想告老还乡了”,那可就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甚至,不少方才站出来的官员都开始后悔了,早知新帝是这样狠的人,他们就不该被骆唐几家的银子迷花了眼,蹚这趟浑水!
料理了打头的王谏官,陆铮心情好了些,好整以暇看着瑟瑟发抖的群臣,忽的缓和了语气,沉吟道。
“诸位虽不干正事,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后宫空悬,的确冷清了些。这样吧,纳妃一事,便交给……”
陆铮看了眼人群中,回忆了下那几个跳得最高的几人,平日里与骆家打交道最多,便拍板,“交由骆大人负责。”
此言一出,被馅饼砸中的骆家猛地一惊,大惊之后又是大喜,大喜过后,又忍不住开始怀疑,陛下是不是在给骆家挖坑?
再转念一想,管他呢,这馅饼太香了,不啃都不是人了!
“臣领旨!”
骆家家主迫不及待上前,喜滋滋应了下来。
他高兴过头,自是没瞧见皇帝是如何漫不经心、看跳梁小丑一样看他的。
见众人都“满意”了,陆铮意兴阑珊摆摆手,“没什么事,便退朝罢。”
众人散去,士族们一下子将骆家家主围了个水泄不通,除了少数几个察觉出不对劲的家主,主动离得远远的之外,其余都巴结着骆家家主。
骆家家主被吹捧得有些飘飘然,双目发直望着前方,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家女儿当上皇贵妃、诞下皇子公主、自己成为皇亲国戚的美好前景了。
骆家马上就要一飞冲天了!
骆家家主冲众人摆摆手,顾不上寒暄,“下次再与诸位聊,某要赶着回去拟个纳妃章程,这可是陛下第一回 充盈后宫,马虎不得。”
说完,兴冲冲走了。
“骆大人慢走,微臣送送您……”
“微臣一起、一起……”
一众吹马屁之流追在骆家家主身后,跟着一起走远了。
眼瞅着一群人都走远了,与江堂江术兄弟二人走在一处的武将们,纷纷上前拍了拍两人的肩,大老爷们口拙,有什么就说什么了。
尤其是张猛,更是气愤道,“不知陛下如何想的,明知道骆老头子居心不良,竟还应下!皇后娘娘贤良淑德——”
管鹤云匆匆打断他,“这话也是你能说的,妄议主子!”
张猛气恼,“我这不是咽不下这口气麽!”
江堂江术兄弟二人对视了一眼,倒不算太担心,总觉得陛下不是那个意思。
还是管鹤云出言安抚,“行了,陛下不是重色之人,自有他的打算,我等不要多言了。”顿了顿,未卜先知一般道,“陛下多半要寻你们兄弟二人过去的。”
话音刚落,还真有个太监喊住了江堂兄弟俩,“国舅爷,陛下有诏。”
江堂江术二人对视了眼,同众人告别,跟着那太监去见陛下去了。
兄弟二人进门,陆铮抬眼,搁下手里的笔,抬抬手招呼二人坐下,“坐。”
江堂江术二人入座。
陆铮沉声道,“叫你们二人过来,是为了纳妃之事。其余朕也不多言,你们回去给岳父岳母带句话,我必不负知知,教岳父岳母不必忧心此事。”
“就这事,”陆铮刚想放两人走,忽的又想起了一桩事,冲江堂道,“朕打算重开鸿山国院,届时天下名士都会汇聚于此。给你家两个小子留了名额,届时记得去。替朕带句话,教他们好生学,别丢朕的脸。也不要他们名列前茅,若仗着身份在里头欺侮人,便是知知来求情,朕也不会轻易饶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