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小姐这一番举动,自然而流畅,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王亦微瞧在眼里,却不禁眉目微动,目光几不可见的向她一扫,又再转头与旁的小姐说笑。
楚大小姐却似浑然未觉,含笑道:“田表姐当真是客气,府上有这许多宾客,可表姐只知道照应妹妹,知道的,是表姐对妹妹爱重,不知道,还道表姐别有居心呢!”倒也不推,接过她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田佳宁听她言辞犀利,只道她看出什么,心头怦的一跳。等见她将酒饮下,竟没有一丝怀疑,提起的一颗心顿时放下,抿唇笑道:“妹妹说哪里的话?你我自家姐妹,不过是多饮几盏酒罢了,别府的姐妹又不是不知道,岂会见怪?”
楚若烟一杯酒下肚,身子已有些摇晃,听她将话驳了回来,伏在案上笑一会儿,才拍拍她的肩笑道:“妹妹不过是玩话,表姐何必当真?”话说完,皱着眉揉额角,低声道,“这酒饮着甜甜的甚是上口,不想竟有些后劲!”
田佳宁忙道:“妹妹醉了,不如到姐姐旧日的屋子去歇歇?横竖如今是无人住的!”说着话,唤自己贴身丫鬟过来,扶楚若烟起身。
这一会儿,楚大小姐已醉态可掬,笑眼变的迷离,摇摇晃晃站起,一半身子挂在丫鬟身上,一只手却撑在田佳宁肩上,摇头道:“那怎么成,回头撞上万姐夫,岂不是尴尬?”
田佳宁皱眉道:“这可不是醉话?这里是后宅,他又怎么会来?妹妹安心去歇着就是!”向丫鬟使个眼色,扶着她往外走。
楚若烟也不抗拒,脚步踉跄跟在丫鬟身侧,却摇头笑道:“万姐夫随意的很,哪管什么后宅不后宅,书房不书房,临江楼不临江楼的……”
这话说的……
饶是田佳宁心机深沉,闻言也不禁脸色微沉,只是此刻又不能与一个饮醉的人计较,只能暗暗咬牙,强撑笑意,一迭连声的吩咐丫鬟去厨下给楚大小姐备醒酒汤去。
楚若烟跌跌撞撞的跟着丫鬟出了棚子,走出还不到数丈,便似已支撑不住,整个人全数压在丫鬟纤细的身上。一名小厮见状来扶,她既不抬头,也不睁眼,挥手就是一巴掌,嘴里嘟囔道:“哪里来的婆子,粗手笨脚的!”
这一掌看似随意乱挥,却气力奇大,好巧不巧,正打在小厮脸上,“啪”的一声脆响,将一个小厮打的眼冒金星,半天没缓过神来。
丫鬟见她停下脚步,叱斜了醉眼,直向小厮脸上瞧,连忙道:“是啊,这婆子当真是蠢的很,楚大小姐不必理他,奴婢扶楚大小姐去歇着就是!”向小厮打个眼色,半拖半拉,带着楚若烟向园子深处走。
楚若烟几乎脚不沾地,整个人挂在她的身上,嘴上喃喃道:“田表姐当真是了不得,养的猫儿狗儿,也是如此听话,和她自个儿亲生的一样!”
丫鬟:“……”
这楚大小姐是真的醉了,还是装的?
侧头去瞧她,但闻酒气扑鼻,楚大小姐突然张嘴,“哇”的一声,吐丫鬟一头一脸。
丫鬟气息顿时一窒,下意识想要将她丢开,想到主子的吩咐,又强行忍住,只能咬牙,半扶半拖,带着楚大小姐穿过一片片花树,向隐在园子深处的假山而来。
这一幕,夫人们瞧在眼里,都不禁暗暗摇头,有性子直一些的,叹气道:“虽说田大小姐归宁,小姐们不必太过拘礼,可是这楚大小姐总要顾着些体面,怎么醉成这副模样?”
田氏瞧见如此情形,却一时错愕。
她本来想好,等到宴后宾客渐散,自己借着与兄嫂、侄女儿说话,将时辰拖的晚些,等到只剩下田家的人,就好将这丫头泡制,荆明、韩立问起,就假意称她早早离府,推个一干二净。可此刻见她竟然醉酒,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田佳宁的丫鬟带走,如此一来,她若发生什么事,田家岂不是摆脱不了关系?
田佳宁见她毫不抗拒的被丫鬟带走,唇角不自禁带出一抹冷意,却浅浅笑道:“若烟表妹真性情,又岂是我等可比?各位夫人莫要在意才好!”
郜氏却不曾多想,顺着女儿也含笑道:“是啊,楚大小姐我们是瞧着长大的,自幼便率性的很!”撇开楚若烟不提,见众人已经停了筷子,命小厮将宴席撤去,换上茶果。
王亦微将这一幕瞧在眼里,只是静静的笑,向田佳宁望去一眼,扬眉道:“素日听表哥说,表嫂是极通达之人,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通达?
纵万征会赞她,怕也不是这两个字罢?
田佳宁微微一笑,摇头道:“楚家表妹过府为客,理当照应,怎么就当表妹如此赞誉?”
王亦微目光在她脸上微凝,但见她神色如常,说这话时连眼珠子都不曾多转一下,一时倒不知道她此话是真是假,但也不再多问,微微一笑,借着饮茶将这话岔撇开。
这个时候,就见有小厮奔来,向田佳宁回道:“大小姐,大公子过来了,说是给各位夫人见礼,顺便瞧瞧大小姐,问一会儿回去,可要备些家里常用的东西?”
田佳宁立刻笑起,欢声道:“也只大哥怕我不惯旁处的东西,还惦着些!”
郜氏笑道:“既然给夫人们见礼,那就过来罢!”
小厮应命而去,隔一会儿田浩文跟着他一同进来,站在棚子外给各位夫人见礼。
田佳宁瞧见,快步迎了出去,等他见过礼,便引往旁处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