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烟向他凝视,一字字道:“九哥,若烟自幼至长,听父兄和旁人说起,都是皇上如何英明决断,断不是一个拖泥带水,敌我不分之人!”
当今皇帝,莫说在朝中,纵是在民间,听到的也是如何英明果决,若是盖氏当真要弑君夺位,他岂会还想尽办法保全她身后的声名?
耶律辰点头,可是跟着又摇头道:“可是,若那番话,只是季氏的污蔑之词,清河王府……清河王府可是数百条人命!”
若不是盖氏有什么不当之举,为何会牵扯整个盖氏?
一时间,耶律辰心中一团混乱,连自己也不知道,原来曾经坚信的事,是不是当真可靠。
楚若烟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纵然皇上将所有的人换掉,可是总会有人知情。旁人且不说,皇上和元氏,还有庞公公,必是知情的!”
可是这三个人,如何去问?
耶律辰皱眉。
楚若烟道:“如今,我们只要查出,当初命人兵围清河王府的旨意,是不是元氏带出来,便可知道,顾元此话真假!”
真的假的又能如何?
耶律辰但觉头脑一片空白,已无法思索。
楚若烟似瞧出他的心思,慢慢道:“若是真的,那便说明,在皇上换人之前,便有人给他通了消息!”
对啊,他为何没有想到此节?
经她一提,耶律辰脑中顿时一片清明,点头道:“不错!或者,是他本就没有跟着季氏离去,只是父皇并不知道他们来过!”
楚若烟点头道:“帝后相争,他不加回避,却鬼鬼祟祟窥探在侧,必然有鬼!”
耶律辰点头,慢慢起身,深吸一口气道:“若烟,九哥先送你回府!”
这是妖孽已有所决断!
楚若烟点头,却笑道:“九哥自动,若烟去寻明姐姐说话!”跳起身向外就走。
哪知刚刚踏出屋门,几乎一头撞进一人怀里。楚若烟吓一跳,抬头瞧见来人,失声道:“大哥,你……你不是去了黑甲军中?”
楚若宇脸色青白,望向她的目光已失去往日的温和宠溺,缓缓摇头道:“若烟,为何你不曾和大哥说起?”
那可是生母之仇啊,她岂能如此淡然处之?
方才的话,他都听到了!
楚若烟心头突的一跳,忙将他手臂抱住,摇头道:“大哥,那死太监的话未必可信,此事烟儿和九哥在查,若是母亲当真被人所害,烟儿岂能轻易放过?”
楚若宇眼底波澜起伏,一字字问道:“若那太监所言是实呢?”
五兄妹中,以他年龄最长,对于母亲的记忆也最为深刻。突然间,听到母亲或是被人害死,此刻整副心神,便如激潮汹涌,难以止歇。
“大哥!”楚若烟皱眉,心底不禁暗叹。
虽说自己不是真正的楚若烟,也不曾见过舒氏,可是,她既承袭了楚若烟这具身体,楚氏父子和舒氏便都是她的亲人。或者,在她心里,对舒氏的感情不能与真正的母亲相比,可也正因如此,她才较楚氏兄弟更加理智。
只是,这一切,又如何向楚若宇说的明白?
楚若宇见她不应,又再追问一句:“若烟,若害死母亲的,当真是盖皇后,你又当如何?”
如何?
杀其子为母亲报仇?
还是和妖孽死不相见?
楚若烟抿唇,抬起头向他直视,一字字问道:“大哥又当如何?”
我问的是你!
楚若宇皱眉。
楚若烟慢慢道:“大哥,若当真如此,若烟可以不嫁,也可以不再见钰王殿下,可是……大哥是苍辽之臣,你当知道,当朝的几位皇子,唯有九哥才是治世之才,你当如何?”
她的话出口,楚若宇顿时一窒,一时间,也是无从应对。
是啊,楚大小姐,不过是一个闺中女儿家,嫁或不嫁,也不过是她和耶律辰两人之事,可是,他呢?楚家世代将门,向为苍辽纯臣,他楚若宇年少投军,保的也是苍辽的江山社稷,如今,众皇子长成,皇位的争夺已难以避免,而诸皇子中,唯有耶律辰智勇双全,可称济世之才,难道,他要为了生母之仇,与他为敌?
如此一来,他置楚家数代的清誉于何地?又置苍辽江山百姓于何地?
楚若烟见他不应,心中暗叹,轻声道:“大哥,此事你先莫要插手,交给若烟如何?”
“交给你?”楚若宇低声重复,垂眸向她凝注。
眼前,是他自幼疼到大的宝贝妹妹,他本当信她!可是,如今她的整颗心,尽数牵在钰王身上,对母亲却没有太多的记忆。如果,母亲之死当真是盖氏所为,她……会何去何从?
兄妹二人,均是满腹心思,均无从出口。这个时候,但听房门一响,耶律辰慢慢踱出,目光定定,落在楚若宇身上,一字字道:“将军放心,此事本王必当查个水落石出,若是……若是当真是我母后对不住将军夫人,我耶律辰必当负荆,往夫人坟前代母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