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彦恩道:“可是从御史台所存的证据,当初确曾有几支调兵的将令,是从景阳宫中发出!”
楚若烟皱眉道:“调兵的将令,一向都是兵部发出,纵然是宫里,也只有皇上手中有将令兵符,皇后如何能够调兵?”
明彦恩摇头道:“皇上登基之前,也曾统兵四处征战,盖皇后封为王妃之后,几次随他出征,也曾立下不少功绩。后来,皇上登基,皇后又几次替他出征,手中也自然握有兵权,平灭三邑族,便是其中一役。”
“那又如何?”楚若烟皱眉。
明彦恩叹道:“皇上对她极为信任,后来虽说回师,给她的调兵之权却没有收回,至使有了后来的祸事!”
也就是说,盖家那十五万兵马,当真是盖皇后调来的!
楚若烟咬唇,默然片刻,又再问道:“那……你说……你说我娘也是死在她的手上?”
明彦恩摇头道:“此事虽无实据,却也有迹可遁。自你出世之后,将军夫人身子始终不好,楚大将军因此也极少出兵,多数时间留在京里!”
“嗯!”这一节,无需证据,楚若烟自然是听几个哥哥说过的!
明彦恩道:“楚大将军是什么人?他征战数十年,身经百战,朝中兵马异动岂会没有查觉?那日他也正是因此进宫,向皇上进言,商讨此事,将军夫人却恰在此时病发,楚大将军赶回不过半日,她便撒手而去。”
这一节,她也听过!
楚若烟皱眉道:“为何疑到盖皇后身上?”
明彦恩道:“那一日,盖皇后曾经出宫,内务府所记,是前往将军府!”
这和郑嬷嬷说的,完全一致!
楚若烟但觉头疼,摇头道:“纵然如此,也不能认定,我娘是盖皇后所杀!”
明彦恩点头道:“不错,此事,或者只是凑巧!更何况,将军夫人与盖皇后似乎颇为交好。”
连这个也查得到?
楚若烟忙问道:“你说我娘和盖皇后交好?如何知道?”
明彦恩道:“皇上登基之后,将军夫人虽极少进宫,可是只要进宫,必会在景阳宫逗留许久,足见二人颇有交情!”
这些,竟然都是真的!
皇后盖氏与将军夫人舒氏交好,当初先帝弥留,也是舒氏替耶律隆毅打开皇宫大门,助他顺利登基,盖氏也顺利当上皇后。却也在那日,舒氏在宫中遭逢意外,几乎难产而死,最后虽保全一命,却终究亏了身子。
事隔两年,朝中风云暗起,将军楚远本来已经查觉到兵马异动,可就在此时,将军夫人亡故。楚远在伤痛之下,已无瑕他顾,却就在这个时候,宫中发生剧变,皇后盖氏弑君不成,反被皇帝所杀,盖家也因擅自提兵入京灭族!
难道,当真是因为楚远查觉到兵马异动,盖氏怕他看破她的意图,竟至向舒氏下手,以调走楚远?
楚若烟只觉脑中轰轰直响,微微摇头,低声道:“这些事,御史台如何会有?”
明彦恩道:“宫里的事,寻常自然不会送入御史台,可是那惊天一案发生,朝廷上下彻查,皇后的行踪和来往人等,自然要细细盘查,卷宗也就会移交到御史台!”
是因为查那惊天一案,所以才知道舒氏去世那一日,盖皇后去过将军府,也知道舒氏每次进宫,都要在景阳宫中逗留!
楚若烟咬唇,瞬间默然,脑中反反复复,皆是那惊天一案的前后。
明彦恩向她注视片刻,低声道:“若烟,当初惊天一案爆发,整座清河王府的嫡系子孙尽数落网,朝廷兵马四出,追拿盖氏一族旁支和同党,如此惊天大案,若是盖氏有冤,御史台岂能不上书阻止?可是,御史台的卷宗,在截到盖皇后调兵的密令之后,再没有上谏!”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的御史台已经认定,当真是皇后盖氏弑君谋反!
楚若烟但觉手脚冰凉,喃喃道:“可是,这些事,从不曾公布于众?”
明彦恩轻叹一声,摇头道:“若是此事大白于天下,莫说盖皇后身后之名,纵是九殿下怕也难保!”
楚若烟咬唇道:“你是说,皇上为了保全九哥,才将此案压下,任其成为一桩悬案?”
明彦恩点头道:“在大案发生前的几年,时有帝后一同视察民情的记录,之前我也似听长者说起,皇上对盖皇后情深,或是因此,才不忍九殿下受母亲诛连!”
楚若烟摇头道:“可是皇上素来英明果决,若真如此,又岂会拖泥带水?给自己留一个骂名?”
天元皇帝耶律隆毅,从他身为皇子时,便能征善战,到登基为帝,又励精图治,在民间有极好的声名,可是当初盖皇后那惊天一案,却处置的不清不楚,糊里糊涂,虽说盖皇后身亡,盖氏一族覆没,却没有一道明确的旨意陈述其罪状。
明彦恩叹道:“当初,若是定盖皇后之罪,又岂有如今的钰王殿下?”
身为盖氏之子,纵不处死,也当废为庶人,又哪里有封王的一日?
可是,他终究被流放十二年!
楚若烟张了张嘴,话还不曾出口,便听门外章平声音急唤道:“钰王殿下!”紧接着,但听“砰”的一声,房门打开,耶律辰脸色苍白立在门外。
楚若烟一惊站起,诧异问道“九哥,你怎么在这里?你……你跟踪我?”
方才送他出府,分明见他离去,可怎么会在这里?
耶律辰身体微微颤抖,一双眸子凝在她的脸上,一字字问道:“若烟,今日,若不是我自个儿听到,你并不会告诉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