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就从门外走进一个身子有些濡湿的娉婷身影,她手拿托盘,对着尹拓行礼道:“臣妾参加皇上。”
“起来吧。”尹拓说,“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歇着?”每次看到花茜曳,尹拓总会想起解罗裳。不管是对她,还是对解罗裳,心底总是愧疚万分。他给了花茜曳名分,却没有给她实质的爱;他给了解罗裳全部的爱,却不能完整的拥有她,是的,他承认不论作为君王或单纯是一个男人,他都很自私,自私得不愿放开他想要、想爱却又不能再爱了的女人,即使是在她已经永久的长眠的情况下,他还是不愿把心底的爱分享给其他的女人。所以不管是慕容雅倩还是花茜曳,他都做错了。
他坐拥天下女子,却无一人能再走进他的心中。然而内心深处却有另一个声音在谴责他,他的自私最后将让他所爱的女子遭受更多的伤害。
花茜曳盈盈起身,动作温柔的说:“皇上,这么晚了,您还没用膳吧,臣妾熬了一碗燕窝粥,您趁热喝了吧。”她命人端上来还包得严严实实的燕窝盅。
尹拓从御案后抬头,清冷的目光落在她微湿的肩头上,然后对后面的太监吩咐道:“去外面取块毛巾给娘娘擦擦吧。”
“是,皇上。”小太监自认心领神会的去了。
花茜曳将宫女手上的那盅燕窝端出来,递到尹拓的手上说:“皇上,快趁热喝吧。”三年了,她做着尹拓默默无闻的妃子三年了,三年来,他从没宠幸过她,可是她不吵,也不闹,因为她知道他还是忘不了她,说出来不是不悲哀的,她一个活生生的如花似玉的大美人竟然还抵不上一堆场面地下的枯骨,只是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忘了她,而注意到身边的她,只要她有足够的耐心,愿意等,这一天一定很快就会来到的。她的目光温润如水,闪动着莹洁的光亮,纤细的十指握着白玉的青瓷,很美。
尹拓放下手中的奏折,端过来说:“辛苦你了,茜曳。”他从来无意伤害她,只是到后来事情却偏离了他原先的料想他无法左右的情感成了最锐利的剑刺向她,将一切推向不可挽回的境地。
她温和的笑说:“皇上这说的是什么话,臣妾照顾皇上本来不就是应该的吗?”她绕到书桌后,将一件厚厚的大衣披在他的肩上,又顺势替他捏起肩膀来,她说,“皇上,您最近太累了,看您的肩膀都这么僵硬,太医说,您要多休息,不可太操劳了。”她的力道拿捏的正好,显然是下过功夫的,只是尹拓摇了摇头,对她说:“朕没事,不用了。”
她凄然的眸和眸中强抑的泪光莹莹闪烁着,却依旧故作无所谓的说:“那皇上快些将燕窝喝了吧。”
尹拓不知说些什么才好,他知道自己又伤害了她,只是他早已习惯了裳儿在身边的味道与感觉,那妖精似得味道让他魂牵梦萦,以致于他三年来从未让任何一个女人欺进他的身边。他闭上双眼意图隔绝脑海中的影像,未料她的形影却变得更加清晰让他无从逃避。
好在太监拿着毛巾及时进来了:“皇上,毛巾拿来了。”他跪在地上不敢看站在尹拓身后的花茜曳。
尹拓睁开眼,拉着花茜曳的手走下来,对小太监说:“起来吧,把这个给朕吧。”小太监诧异的将毛巾递给尹拓。尹拓接过,将花茜曳拉到身边,替她擦拭肩上的雨水并说道:“回去之后让御膳房熬碗姜汤,免得着凉了。”他动作轻柔,不一会儿便替她弄好了,又解下身上的大衣,披在她的肩上说:“回去的时候冷,穿着吧。”
衣服上还残留着他的味道与温度,他的柔情令她情不自禁的深陷,只是他的眼底没有爱。她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但是他的温暖包围着她,令泪水四流。
尹拓微微皱眉道:“别哭了,小德子,送娘娘回去。”
随着他的转身,花茜曳上前一步,双手环在他的腰上,背部紧紧的靠着他的后背哭道:“皇上。”声音几多幽怨,让人闻之不忍。一边的小太监不敢吭声的退到一旁。
尹拓身形一僵,她将他抱得很紧,他甚至能感觉她的泪水正在慢慢的渗透。只是,他苦笑着摇摇头,摸上她紧紧交握的纤细的手,然后稍微用力,但是却没有拨开,她反而抱得更紧,哽咽着说:“皇上。”
又施了一份力道,这次尹拓很顺利的将她的手从腰间拨了下来,她整个人空空的往后退一步,手臂失落的垂在身侧,梨花带泪,我见犹怜。
“下去吧。”尹拓摆摆手,“小德子,送娘娘回宫。”
“是,皇上,娘娘,请吧。”一边的小德子,不敢怠慢立刻上前道。
“臣妾告退。”花茜曳知道尹拓背过身去的意思,于是不再多停留的离去。为何要那么温柔的待她?他知道不知道这给她希望有让她失望的日子有多痛苦?
花茜曳走了,所有的宫女太监都离开了,御书房内又沉寂下来。尹拓走回御案,颓然后仰,他靠着椅背叹息放弃再做无谓的抗拒,随即睁开眼,伸手拿起桌边的一卷画轴小心翼翼地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