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城的人不少,陆千凉混在人群之中,用披风巨大的帽兜遮住眉眼。
一路的奔跑与疾行早已经吹乱了她的发丝,而她只是用发簪粗粗一挽,抹了抹颊边沾染的泥污,走向城门。
城墙上贴着几张海捕文书,当初她与沈言璟进出城门,却都未曾发现这些文书。看那下面的日期,许是已经张贴了许久了。那些文书中,没有她和高九歌的。
入城的多是些担菜的小厮或是歇着孩童的妇孺,打着补丁的衣裳朴素无奇,便更显的陆千凉大帽遮眼的锦绣披风格格不入。
她低着头前行,尽量降低存在感,将被树枝划破的衣袖挽了挽,又将磨破的布鞋藏在群脚下。
骂骂咧咧的士兵一次走过,路过陆千凉的身边驻足,抬手掀开了她的帽兜:“衣着不俗,身上却带血,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陆千凉哼笑一声。
她没心情和这些士兵纠缠,此时她的小腹痛的厉害,怕是一路颠簸后又徒步行走了半夜动了胎气。
此时此刻,她的身子已经是强弩之末,再强撑下去对自己绝无好处。陆千凉压着小腹,瞪向那士兵,将装着沈言璟私印的布囊丢给那人,冷漠道:“打开来看。”
守城的士兵见陆千凉气势不俗,布囊的纹饰亦是不俗,自然而然的将陆千凉当成了哪一处落难的贵家子弟。打开那布囊后扫了看到私印上的刻字,双膝一软跪伏在地:“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姑姑莫怪,姑姑莫怪。”
“姑姑?你哪只眼觉得我像你姑姑?”陆千凉扯着一边唇角静静地笑,不再排队,而是径自向前而行。
那士兵不识得陆千凉,更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得罪了这一尊大佛,忙赔笑着道扇自己的耳光:“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唐突了姑娘,姑娘饶过小人这一次吧。”
有那人一路领路,竟也没有士兵再来阻拦,看来这人还是个小官。
正中陆千凉下怀,陆千凉还正愁没有人替自己传话,边走边道:“差个人去一趟齐王府,拿着印去找沈言璟,就说王妃回京了,让他来接我。”
话音落下,那人膝盖一软,再一次的跌跪在了地上。
当初齐王与王妃一起出京,前往玉门关抵御无终过乱军,几月后得胜而归,却是一人归京。同行的王妃不知所踪,朝廷之中亦有传言传出,有人说齐王妃战死沙场,尸骨无存。更有人说王妃与齐王殿下身边的侍从跑了,至于那侍从是谁,众人不得而知。
对于此事,齐王殿下亦是闭口不言,齐王妃的去向便也成了谜。
而今日,齐王妃将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回了京,岂能不叫人浮想联翩?不过王妃发了话,让齐王殿下亲自来接,众人更不敢怠慢,该上茶的上茶,该去寻人的跑去寻人。
小腹处的阵痛已经不可忽视,陆千凉并指搭在自己的脉腕之上,便听脉搏不稳,已有滑胎的势头。
双腿之间粘腻腻的,似有液体流淌而下。那士兵眼尖,一眼扫到,吓得面色惨白:“王妃娘娘……血……”
“没见过血么!大呼小叫的做什么!”陆千凉瞪眼呵斥,面色发白的半倚在桌案上,以手掌按住小腹缓解痛楚:“派人去催,快去。”
“小人这就去给王妃娘娘唤医者!王妃稍等片刻。”那人忙道。
陆千凉咬紧了下唇,他本身就是医者,自己的情况如何她自己再清楚不过,不过她现在这副模样,腹中胎儿亦有落胎之势,正是对付沈言璟的一项杀手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