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午夜梦回,陆千凉还总是会忆起沈言璟的那张脸。
那稚嫩的面庞渐渐变的硬朗,那嬉笑的少年,那沉稳的少年,那算无遗漏的少年,那满面血迹……颊上带伤的少年。
每次想到那条贯穿了半张脸的伤痕,陆千凉都禁不住的心中发寒。
还记得有一次她风寒高烧,梦中总是断断续续的浮现出沈言璟坠崖时的模样,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跑到了折剑山庄后山险些跳了下去。
若不是陆千城赶来的及时,将她拎了回去,现在玉华山下的断崖下早就多了一具无名骸骨了。
也正是经历了那件事,陆千城不容许她反驳的将折剑山庄迁址江南,生怕哪天她一个想不开真的从山顶上跳下去。
那一场比剑,说她是赢家,说到底她才是最大的输家。
若是没有沈言璟付出自己一副容貌换来离月的片刻失神,她不可能那么轻而易举的便斩杀蛊王,也不可能终将沈季平斩于剑下,报折剑山庄昔年大仇。
指尖贴上那张人皮面具,恍惚能够感受到那张薄如蝉翼的面皮下,细腻的皮肤与精致的眉眼。
她嘴唇微微颤抖:“我说不我会绣花,你嫌弃过我么?我说我不会做饭,你嫌弃过我么?我说我不爱读书只爱舞刀弄剑,你嫌弃过我么?你从来没有,那你为什么就如此肯定,我会因为你的容貌而嫌弃你呢?”
陆千凉浅浅皱眉,隔着面具轻轻触着他左边脸颊眼角至耳根处的伤痕,指尖的触感,似是要将那轮廓刻进心中。
“你总不能带着这张面具同我过一辈子,就像我不会因为喜欢你,就强迫自己去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沈言璟,我换了一张脸,你依旧能够找到我,能够爱上我。这一次,换我来找你了,所以,不要拒绝我好么?”
陆千凉踮起脚来,双手环住他的脖颈,丰润的唇轻轻的落在他凉薄的唇瓣上。
她吐气如兰,唇角顺着他的唇厮磨到耳边,终于说出最想说的话。
“你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无人能够比拟。我想将我的一生毫无保留的交付,不管过去还是未来,都是如此。我希望你也能对我一样,好么?”
我告诉你我的故事,你告诉我你的心事。
从今以后,二人不分彼此。可以吵架,却不要冷战。可以生气,但不准隔夜……
若是在彼此最亲近的人面前都无法做自己,那还能在谁的面前肆无忌惮呢?亦或是说,时间过得久了,就连自己都渐渐忘却了自己最原本的样子了?
松揽着她的怀抱,终于不再像刚刚那样僵硬。
陆千凉伸手去碰她的脸,指尖拂过耳廓,掀起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那面具做工极致精美,虽说只是薄薄的一片,可戴在脸上却像是能改变人的五官与脸型一般,完全的遮掩住了原貌。
她本以为青砚的这张脸便足够白皙,却不知,他原本的面容更是白若皙玉。
或许是常年不见光,亦或是经年的伤痛折磨,让沈言璟的面色看起来有一种病态的白皙,像是缺了血色一般。
一道伤痕,自左侧眼角斜向下蜿蜒到耳根之后。当年,划伤他的脸颊的匕首刃口锋利,也好在如此,他这张脸才能恢复如此。
陆千凉踮起脚尖,虔诚的吻着沈言璟脸颊边的伤口,像是迷途的旅者迫切的想要拥抱朝阳。